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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节 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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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六年底到天启七年五月这段时间,也是福宁镇大发展的时间。

    福宁镇本是卫所兵和征募兵混编的军镇,但是在把荷兰人成功驱逐出澎湖后,“英明神武”的魏忠贤魏公公认为闽海形势已经高枕无忧了,所以立刻下令裁撤掉福宁镇内所有的募兵,现在福宁镇过去的精锐士兵大部分改行都去干海盗这份工作了。

    除了黄石带来的几万嫡系外,霞浦一代还有几万军户男丁和三千顷军屯,这总共十二万男丁理论上都是彻底的卫所军户,如果仅仅从理论上来说的话,黄石不但不用付他们一个子的军饷,而且每年还能拿走军屯两成的收入以备军镇开销。

    如果黄石真的这么干了,那么他的动员力就会急剧减少到三千战兵加三万辅兵左右,而且还不一定能为这三千战兵配备好武器,这也差不多是明军军镇的正常动员力。如果要支持去西南远征这种壮举的话,黄石能出动的兵力绝对超不过五千,其中有战斗力的也绝达不到两千之数,这还不要讨论家丁、亲兵以及军屯流失问题。

    正常情况下,一个都督级武将的直辖兵力也就不过只有这么一点了,文官集团认为如此就可能保证武将绝对没有割据、作乱的能力。只是黄石并不仅仅打算当一个正常的武将,在他雄心勃勃的计划里,他要训练出几万战斗部队来,并把整个福宁镇的军屯都变成一个大“工业区”。

    天启六年十二月上旬。鲍博文等最后一批工人就已经在到达了福建,这比黄石预计地时间早上了足有半个多月。因为库存的银子都留给东江镇左协,所以其后一段时间里黄石只能从柳清扬的贷款中挪用商人的资金来维持福宁镇的运转。

    既然是挪用资金,黄石在十二月就很小心的只抽调了五万两白银,虽然这个数字和二百七十万两巨款相比算不了什么,但这笔钱对于一向资金紧张的原长生岛官兵来说是很不少地,毕竟以前他们可不敢大手大脚地一个月就花上五万两白银。

    在充裕的资金支持下。黄石能够把所有地人力都运用到恢复产能上。机床很快就完成了装配,在水力资源充足的江南。黄石可以开始大量生产机器而不是大量地垒风车了。不过为了水流的稳定和便于控制,黄石一开始就定下计划要修几个小水库。对黄石的“重工业”来说,水库就是蓄电池,风车就是发电机,水车就是电动机,虽说福建似乎不需要太多的发电机,但多修几个“蓄电池”总是有备无患。

    制定了全力发展陆军的计划后。铠甲和头盔的生产当然是福宁镇地重中之重。当把黄石从东江镇调到福宁镇后,天启天子还优容地特别下诏给南直隶,命令南京武备库要优先满足福宁镇的军需物资。

    不过皇帝的诏书是一回事,底下的执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黄石很清楚南京武备库的东西绝不是那么好吃到嘴的,所以正月黄石去泉州的时候,只是向福建巡抚朱一冯提出需要大批皮甲和火药,至于各式铁甲他根本一个字也没提。

    明中叶以后,各级将领要想为部队领武器的话。一般要按武器价值地十分之一付钱,这也是负责武库的文官的主要收入。所以各级将领一般不愿意给营伍兵装备盔甲、盾牌这些比较昂贵的武器,有钱也就是花在自己的家丁身上。

    虽说国家的将领要为国家地军队花钱买装备比较荒谬,不过黄石没有毛文龙那种挑战潜规则的勇气,而且毛文龙的处境也足以打消掉黄石所有的“血性”。因此黄石还是打算老老实实付钱,继续走自己的墙头草之路。当然。黄石只挑了些比较便宜的东西,一副皮甲只要付武库官员二两就可以了,黄石这次为他手下的火铳手请拨了五千套皮甲。

    经过三个月的扯皮和讨价还价,在南直隶一些“老朋友”的帮助下,福建巡抚朱一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帮黄石要到了这些东西。南直隶工部和兵部发下批文后,黄石分别给朱一冯和南直隶的朋友们封了红包,然后派人去南京武库交钱把盔甲取了回来。

    这批皮甲都是最普通地货色,防御能力有限,但是最大地好处是轻。一套皮甲只有二十斤重。在南方山区作战不算是什么很大的负担。除了不愿意花钱以外,黄石还有另外地考虑。那就是无论是工部生产的各式重型盔甲、还是鸟铳、佛朗机,它们都根本没有一点儿信誉保障,遇上假冒伪劣也绝不退还。

    所以黄石现在虽然获得了工部调拨武器的权利,但他还是宁愿自己生产铁甲和头盔,尤其是重步兵需要的铁甲。在鲍博文的努力下,天启七年正月福宁镇就开始出钢铁了,在天启七年正月下旬,黄石的那些宝贝机床终于开始恢复运转。

    正月黄石又从柳清扬那里抠了五万两白银来,在这些资金的支持下,福宁镇被改造成半卫所半募兵制的军镇,其中的营伍兵和工人都是拿每月一两的固定工资的。其他的人当然只能是不要钱的廉价劳动力了,目前他们中的一部分也得继续去种田、打渔,不过黄石只收一成的税,这部分税收让黄石可以把另一些军户解放出来干体力活。

    天启七年二月,日本幕府发动了对长州藩的进攻。不过就无能程度而言,幕府的军队和杨致远上次去日本时遇到的长州藩军队相比也不逞多让,杨致远写给黄石的第一份报告里声称两者的唯一区别在于:幕府地军队的人数更多。

    为了预先制止针对长州人民的人道主义灾难,杨致远和磐石营自然不会作壁上观。杨志远向黄石报告说。他计划用长州藩的边境堡垒拖住从几个方向来的幕府和日本诸侯大军,而把长州新军和磐石营集中使用,作为机动部队来把讨伐军各个击破。

    到天启七年二月底,福宁镇生产了六百具新式盔甲。福宁军自己使用的盔甲不仅仅是一个胸甲,还要有配套的肩、臂、腿、胫等部位地防护甲。在确定生产要求前,黄石首先征求了贺定远的意见,后者要求全套盔甲重量不能超过三十二斤。这个数字大约是全身重型棉甲重量地七成,与孙承宗发给黄石的铁鳞甲重量相当。

    贺定远认为这个重量不会影响步兵的战术动作。黄石就把这个意见传递给了福宁镇军工司,让他们去自行操作。反正黄石主要的思路就是提高盔甲的含铁百分比,胸板甲的含铁百分比几乎是百分之百,那就应该能既能削减重量、也能提高防御效果。

    而生产出来的盔甲让黄石也很满意,军工司甚至进一步把盔甲地重量压缩到了三十斤,比火铳手的皮甲也不过只重十斤而已。此外,福宁镇的制式头盔将可以和福宁镇铁甲一体化。这样在头盔遭到攻击时,重要的打击力将由胸部来承担,这种头盔重达五斤。

    这个月初的时候黄石又从从柳清扬那里拿了五万两银子。收到这笔银子之后,黄石马上编练了八千新兵。加上原有的部队,现在福宁镇一共有了一万五千多吃军饷的战斗部队。军工司也还有近两千人要发军饷,一个月的军饷就要一万七千两,加上训练费用和维持费用,一个月花在军队上地银子已经超过了三万两。

    天启七年三月。柳清扬的贸易集团从上个月就开始获得收入,黑暗理事会对贸易盈利前景都持乐观态度,即使刨去必要的利钱,二月全月的盈利也达到了十五万两银子左右。黄石看完报表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三月柳清扬要上缴十万两白银。

    拿到钱后黄石就又把军工司扩编了,扩编后的福宁镇军工司竟然一下子拥有了八千多人,福宁镇这个月要付出地军饷也高达两万四千两。在丰厚的军饷面前。有不少福建山区的女孩子也都开始动心了,开始有人嫁入福宁镇。

    在这个月里,杨致远不断送来好消息,在磐石营和长州藩新军的联合“劝说”下,日本的西南各藩纷纷幡然悔悟,先后退出了对长州人民的非正义战争。这些藩还都表示愿意进一步加强和长州藩的合作。

    只是“私自出兵,形同叛逆。”,何况日本还是朱洪武钦定的“不征之国”,所以黄石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和日本各藩勾结,这些活儿只好都交给黑岛一夫去干。毕竟那守随信吉说到底也是长州藩的宿老。让他出面帮黄石经营买卖。实在还是不能让人很放心。

    杨致远还报告黄石说,日本幕府的主力经过一个月地苦战。仍然止步于长州藩地边境堡垒处。虽然堡垒内的驻守军队也都是长州藩地老式军队,但他们装备了大批火炮,而且这些堡垒都是长生岛工兵帮长州藩设计的旧式棱堡结构。

    以弓箭、竹枪和武士刀为主要装备的日本幕府军队对常州藩的堡垒一筹莫展,只能寄希望于靠长期围困将其攻陷。据杨致远说,磐石营和长州藩新军在前一段的战斗中几乎没有损失,目前正在后方养精蓄锐,准备下个月出发去和幕府主力决战。

    同时杨致远还报告说:见识过长州藩新军的威力后,守随信吉在长州藩内的威望刚刚达到了一个新高峰。长州藩战士们也一扫刚开战时的紧张气氛,“打到关东,火烧江户”的呼声一时间甚嚣尘上。守随宿老已经向杨致远秘密请示过舆论导向问题了,杨致远因此请黄石明示下一步的行动策略。

    天启七年四月,黄石又从柳清扬那里拿到了十万两银子。福宁镇这个月虽然没有扩编,但黄石下令给军人涨了一回工资,普通士兵的月俸从一两提高到了一两五钱。这个俸禄已经与关宁军相当了。远远高于浙省、粤省募兵地三钱银常例。

    福宁镇的广大士兵当然坚决拥护黄石的决定,黄石也就趁此机会恢复了银币制度,对外仍然称军票。这次黄石学了一个乖,他把银币的边角上都锻上了螺纹,以防别人刮掉边角料。这次发行的银币仍然是七成银,所以如果没有人兑换的话,黄石虽然涨工资了。但其实并没有付出更多的银子。

    黄石靠允许银币自由兑换来保持它地信誉。虽然有个别的新兵自己就把银币兑换了银两,但在老兵地影响下。大多数福建新兵都信任黄石,而且银币也确实方便,价值也写得明白,不会被人骗了。

    这个工资额立刻在福宁镇附近引起了轰动。以福建的田赋为例,万历皇帝定下的农税不过是每亩每年五厘而已,一石上好的大米也不过才四钱银罢了。而福宁镇战兵一个月就有一两五钱的军饷。普通农民、渔夫一年辛苦,挣的可能还没有士兵一个月挣得多。

    到了四月。整整一个月,福宁镇天天都有一大群人来报名当兵。可是黄石已经有过命令,招兵要优先照顾本镇军户。这些来报名参军的男丁失望之余,竟然有不少人要求加入军籍,从福宁镇地普通军户干起。就算告知他们尚无更近一步的扩军计划后,还是有很多人表示无所谓,坚决要求当军户来给黄石白干活,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可以了。

    既然群众这么热情。黄石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失望,于是就招募上万人来干体力活,连惯例的安家费都节省了。

    有了人力,修出来更多的水库和水车后,黄石更进一步推出了三班倒制度。反正军公司的工人也培养了好几千了,手工绝对不用担心。通过一个月的挑灯夜战。到四月底军工司生产了一千七百套盔甲,加上二月和三月的产量,福宁镇已经储备了三千具新式铁甲。

    四月底,杨致远率领磐石营来到了福宁镇,长州藩人民争取地区自治的正义战争已于四月中旬结束。更确切地说,在长州藩新军和磐石军联军同幕府军在四月初八交战后,军事冲突就已经宣告结束,剩下地就是政治家们的工作了。

    长州方面是以三千近代军队为核心、近万士气高昂的保家卫国的农民为辅助的军队;而他们的敌人是五万多关东来地农民、还有数千穿着盔甲的“剑术大师”,他们更已经顿兵坚城之下两个月了。

    战斗的结果,在野战炮的轰击下。德川幕府的大军和他初次遇到这支军队的前辈们一样迅速开始崩溃。这个时代德川旗本武士确实比长州藩军队和西南各藩军队还要强一点。他们还试图保持阵形前进以进入肉搏战。但当新军使用了恐怖的链弹和霰弹后,这支号称日本最强的部队也开始溃逃了。最后的几个武士也被火铳打成了漏勺……

    击溃幕府军后,联军进行了长达一天的追击,等夜幕降临时联军已经斩首上万级,还抓到了两万多名俘虏。根据黄石地指示,守随信吉随后展现出了一个真正地政治家的风范,他不但让上万俘虏吃了一顿饱饭,还无条件地释放了他们。

    长州藩最终提出地条件更是让幕府惊讶得说不话来,他们日本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有理、有据、有节的条件,尤其是在这种空前的惨败背景下,为了防止长州藩反悔,德川幕府急不可待地派使者和长州藩签订了新条约,日本就此恢复了和平。

    磐石营到达福建后,福宁镇下辖的救火、磐石、选锋三个野战营共有官兵九千人,共缺编六千人。到了天启七年四月底,黄石的八千新兵完成了基本训练,他立刻就把三个野战营全部补充到满员,还从三个老的野战营里挑选出了一些种子官兵,和剩下的新兵一起放到了天一营里。

    到天启七年五月初一为止,福宁镇救火、磐石、选锋三营有官兵一万五千人,步队二十四个,炮队、马队、工兵队和辎重队各三个。其中的二十四队步兵共有六千长枪兵、三千六百名火铳手,黄石手里有三千具新式盔甲和两千两百具剩余地老式铁鳞甲。又加上三千六百具皮甲,总算是把步兵部队的盔甲基本凑齐了。

    辎重队不用说肯定没有盔甲,炮队的铠甲也已经全部取消了,现在炮兵已经不需要再上去拼命了。工兵队发给了一批皮甲。至于马队,黄石再次把他们的铁甲都克扣掉了,只发给皮甲充数。

    贺定远跑来狠狠发了一通牢骚,但黄石手里确实没货了。他为了给步兵凑铁甲,把内卫队的铁甲也都收回了。再说在福宁军体制内,马队的主要工作就是侦查和追击,黄石不给铁甲也有很充足的道理,贺定远最后也只好接受了现实。

    贺定远临走前,黄石安慰他道:“贺兄弟你放心吧,再等两个月步兵甲差不多就能配齐了,然后我就开始生产胸甲。那就是给骑兵地装备。”

    本来已经一条腿迈出帐门的贺定远一听这话,就又把腿收回来了:“大帅,这话某听您说了好几年了,可每次一物资短缺,您就想也不想地从马队上克扣,步兵没有盔甲大帅从马队拿、炮兵没有马也从马队拿,而内卫队干脆就从马队拿人了。”

    黄石笑道:“这还不是贺兄弟练兵得力嘛,一练就是八千精兵。自然物资就有点跟不上了。”

    “不对,大帅您又往某身上赖,”贺定远对此种说法断然否认,他大声反驳道:“每次某说多练点骑兵吧,大帅您总说没钱,可每次只要有了点钱。您就会扩编步兵、炮兵、工兵,甚至辎重兵,而骑兵总是一裁再裁,根本就没有个盼头。这次到了福建,大帅您一口气就扩编了八千步兵,要还说没钱,某是断然不信地。”

    “一马当十步,八千步兵听起来不少,但要是养马,这笔钱也就够养一千骑兵。再说我们去西南山区。一千骑兵明显没有八千步兵好使。”

    “不管到什么地方,一千骑兵也打不过大帅您的八千步兵。但这不是不组建马队的理由!”贺定远越喊嗓门越大,脖子上的青筋也已经绷起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黄石笑嘻嘻的一点也不生气,他看贺定远的怨气已经达到一定地步了,就决定透露一个秘密给他听:“好了,其实我已经买了一批好马,绝对是你没有见过的好马。”

    “什么好马?”

    “贺兄弟啊,你骑过地最好的马大概有多重?”

    “嗯,五百五十多斤吧,不到六白斤的样子,那还是在陕西老家的时候。辽东都是四百斤的小马,可没有我们陕西那里的马好。”

    蒙古马一般也就是二百多公斤,承载一个人就很辛苦了。黄石的坐骑大马是精选过的,也不过五百斤出头。他自己体重就有一百八十斤,再加上几十斤重地盔甲、武器,马已经没有余力披任何马铠了。

    “是,陕西的河套马确实天下闻名,不过那种大马也不多见吧?”

    “不多见,还是四百多斤的马最常见。”

    黄石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冲着贺定远晃了晃:“贺兄弟啊,我来霞浦以后就和红夷定了一批种马,这批马可是都是一千二百斤以上哦。”

    贺定远愣了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蛮夷就会胡说,哪里有那么大的马,某从来没有听说过。”

    “就是说,如果我真买到了,贺兄弟你也不要么?”

    贺定远狐疑地打量了黄石两眼,后者则悠闲地举起茶杯开始喝茶了:“要!为什么不要?不过某听说过,六百斤以上的大马就已经价值一千两银子以上了,真有千斤上的大马,还不得要一万两银子。”

    “红夷卖得比这便宜,我去年腊月跟耶稣会定地,他们去帮我找十匹公马和二十匹母马,运到这里养一个月后必须要上一千二百斤,我一共付他们二十万两银子。”黄石言明要的是种马,来了以后也是用来配种的。

    贺定远在心里算了算,一千二百斤的马,除了驮人外还可能装七、八十斤地重型马甲了。这真让他喜出望外:“大人,那马什么时候到?”

    “估计今年就能运来了。”

    黄石一句话就让贺定远傻眼了,他喃喃说道:“可是现在才四月。”

    “是的,”黄石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了这一点:“等这批马到了我们就开始育种,然后等小马长大后,贺兄弟你就可以组建一支强大的马队了。”

    ……

    天启七年五月初三,霞浦

    黄石用库存的银币付了这个月的军饷后还有一万两地富余。军屯有了不少收获。军镇地收成足够保证军镇里的十几万张嘴了。上个月底黄石就命令柳清扬这个月要缴纳二十万两白银来,这笔钱于昨天运到了。黄石查看了一下随之附上地报表。由于黄石不停的抽调大量银两,柳清扬那里还没有补上亏空。

    “不着急,还有两年多呢。”

    黄石倒是很看得开,这四个月三十五万两白银砸下去,一支人数近两万的福宁军硬是被他生生地砸了出来。除了四个野战营的一万七千部队外,福宁镇还直辖有七百人的内卫队、二百人的教导队、一千五百人的救护队、镇直辖地辎重部队和人数不等的参谋司、军情司、后勤司、军法司。

    算上八千人的军工司的话,福宁镇的核心组织部分已经接近三万人。一个月的军饷是四万多两白银。再加上训练、食堂等费用,福宁镇的维持费已经突破七万大关了。幸好军镇的军户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帮黄石分担些负担,更是潜在地兵员补充。

    “等我更有钱的时候,迟早要让福宁镇所有的军户男丁都进行基本的军事训练,不然叫什么军户呢?”

    拿到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后,黄石马上就宣布要出发去西南了:“这次我福宁军要动员救火、磐石、选锋三个营全部的一万五千名官兵,还要动员五百内卫队、一千人地救护队、镇直辖的辎重队。此外参谋司、军情司、军法司也都派人随行,共计官兵一万八千八百人。”

    下面的听众一个个都是意气风发。这次出兵的规模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宏大,福宁镇众将一个个都心潮起伏、激动不已。

    “授予赵慢熊参将加衔,我不在的时候就由赵参将全权负责霞浦老营的军务。我走了以后,赵参将可以再从军户中征募两千新兵进行训练,同时让天一营的两千官兵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填充前方三营的缺额。”

    “遵命,末将一定尽心尽职,不负大帅所托。”

    “好,此次我前去西南提督四省军务,势难分身,因此已经上报福建巡抚和兵部,请求他们授予俞老将军以镇守福建总兵官的加衔。不过俞老将军地驻地还会在厦门,霞浦这里他不会插手地,逢年过节,赵参将记得要多给俞老将军去信问候。万万不可失礼。”

    “末将知道了。请大帅放心。”

    “好,下面是军事安排。救火营会在本月十日前出发,本帅会和救火营一起出发;磐石营在十五日启程,贺游击负责带队;选锋营在二十日出发,贾游击负责带队。”

    “遵命。”

    内卫和工兵作为第一批出发的部队,他们负责勘探道路和地形,以便帮助后面地大部队行军。内卫的主要的工作是指挥交通,而工兵则负责绘制道路的草图,并估算大部队的通过速度。救火营的工兵队还被特别抽调了出来,交给欧阳欣指挥,他们会和上百内卫队官兵一起乘船去广州,提前沿着大部队的行进预订行进道路,进行先头侦探。

    ……

    天启七年五月月初七,辽东,

    在经过四个月激战重创了东江军以后,皇太极环顾四周,曾经紧紧勒在后金脖子上的战略包围网已经频临土崩瓦解。他随即一反以往的谦卑姿态,让使者送信给袁崇焕,在这封信中皇太极对袁崇焕这四个月的议和行为大肆嘲笑,更公然挑衅道:

    “……纵能加固数城,而其所有城池及田禾。能尽坚固乎?若不息兵戈,则我蒙天眷佑,以北京畀我,明帝遁往南京,其令名如何?……”

    五月初七当天,后金军先锋即抵达辽河,初八。后金军一日而越过辽河,踏上辽西之地。

    接到袁崇焕的奏疏后。明廷最后还是下旨褒奖于他,同时命令他加强戒备,准备防御后金军可能地进攻。但在收到了毛文龙报警近一个月后,辽西的将领、军队、军户和百姓商人们,他们仍然还没有接到任何警报。

    五月初八,袁崇焕的“金汤益固”言犹在耳,莽古尔泰带领后金先锋二百骑兵就抵达广宁中左所(大凌河)城下。守城的关宁军将领措手不及之下,举全城两千关宁铁骑、上万商民以降。

    五月初九,莽古尔泰二百骑抵达广宁右屯卫(小凌河)城下,城内三千关宁铁骑请降,得到莽古尔泰同意后,他们和平地放下武器,和城内男女老幼一起老老实实地东行向辽阳走去。

    五月初十,后金兵锋抵达锦州。守将赵率教看到后金军骑兵突然出现在城外后大吃一惊,连忙遣使请降,但求后金军能宽限一天,让他能有时间说服部下一起投降,后金军同意后绕过锦州继续南下。

    当日下午,一个探马向着后金先锋马队跑来:“贝勒爷。松山守将请降。”

    莽古尔泰歪着头看了那个探子一眼,有些奇怪地说道:“可是我还没到城下呢啊。”

    那个探马连忙滚鞍下马,向莽古尔泰谢罪道:“贝勒爷恕罪,奴才等不小心走得太近了,被松山明军看见了。”

    刚才被塔山守将发现后,后金侦骑牛录因为一路来培养起来的骄气,就直接过去劝降了,结果塔山的守将就请求他们转告莽古尔泰,如果能保证他们的性命,守军情愿开城投降。

    “好吧。不过他们走之前把城拆了。省得我们费事。”

    “是,奴才这就去传令。”

    等莽古尔泰纵马来到松山城下时。城内地关宁铁骑正监督全城商民一起动手,把这座国家耗资五十万两白银,刚刚修筑起来不到一个月的城池又扒成了一座裸城。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告诉守将,明天一早开始扒墙胚。”

    第二天莽古尔泰出发时吩咐正在扒墙胚地明军:等拆城结束后,他们再把城里的物资背上,然后自己走去辽阳。

    天启七年五月十一日,后金军一边继续南下,一边四散扩大搜索范围,同日,驻扎在杏山、团山、大定等地的上万关宁铁骑分别向后金军请降。后金军的命令也基本相同,让他们自行摧毁或修好的、或没有修好的城堡,然后背上城内的东西自己去辽阳集合。

    而此时宁远方向地明军也终于得到了警报,驻守在连山、小团山等堡的关宁铁骑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们的城堡,一窝蜂地向着宁远撤退。后金军不发一矢就尽得明军关外大小城池、堡垒、驿堡共十七座。

    到天启七年五月十三日为止,自宁远之战后,明朝耗资白银五百万、费时十八个月苦心修筑的关外二十座大小堡垒,在四天内就尽数委弃。这期间明朝向关外这些堡垒运送的价值数百万两白银的粮食、火药、大炮、弓矢、盔甲、刀盾,也全部白白送给了后金军。

    五月十四日,济尔哈朗已经率领援军赶上了莽古尔泰的先锋:“路真不好走,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唉,已经跑了不少了。”莽古尔泰连连叹气。从前天开始,辽西地烽火都纷纷点燃了,锦州到宁远之间的数十万百姓、商人、军户滚滚南逃,这让莽古尔泰少抓到不少人。

    “三贝勒真是贪心啊。”济尔哈朗大笑了起来。

    莽古尔泰打量了一下跟在济尔哈朗后面的人,皱眉道:“怎么你才带了这么点人来?”

    济尔哈朗身后也就不过也就是一千多骑兵而已,他神态平静地解释道:“锦州守将赵率教变卦了,他又拒绝投降了。”

    “哦,汗王打算拿他怎么办?”

    “锦州坚城深壕,汗王前日攻打了一下,但很不好打,城内火器甚多,还有大炮。”

    “哈哈,”莽古尔泰笑了几声,回头往北方看了看:“这辽西十几万明军,也算是有了一个男儿,真不容易啊。”

    “哈哈,不过倒是不止一个,大福堡的守将也拒绝投降。”

    “嗯,那就是两个。大福堡战事如何?”

    “汗王也派人打了一下,但是看起来也打不下来。”

    “现在东西多得都搬不过来,打不下来就不打好了。”莽古尔泰这几天心情又变得非常愉快。自从黄石走了以后,这日子一下子又变得美好起来:“上次入辽西就如入无人之境,这次一开始又是如此,你说那宁远会不会投降啊?”

    “哈哈,我们去看看好了。”

    “好。”

    济尔哈朗心情大畅,这次辽西之行看起来会非常美妙:“三贝勒,我们两蓝旗在辽东打了那么多年的仗,毛文龙、陈继盛的兵虽然衣不蔽体,修个木栅栏地棚子就号称是城堡,顶多也就是再往上涂点泥,但我们从来没有赢得这么轻松过啊。这辽西路上尽是雄城坚壁,我也看过关宁军降军的装备,真称得上是甲坚兵利了,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哼,毛文龙的兵除了一条命还有啥?而辽西这些家伙都吃得饱饱的,才舍不得死呢?”

    “就算舍不得死,怎么他们就不试着打一打呢?再说这辽西根本就是完全没有防备嘛。”

    “唉,毛文龙一天到晚憋着要打回辽东,手下自然也以此为志,他对我们仇深似海,自然睡觉也要睁一个眼睛;袁崇焕一天到晚想着和谈,自然连最基本的警戒都不做,有这样的鼠辈当头,这关宁军就是一万年也学不会打仗。”莽古尔泰说完后,脸上突然出现了一股忧色:

    “那些吃得比辽西还饱、打仗比辽东还拼命的家伙们……才是真正可怕的,你总在辽东,还没有见过那帮畜生。”

    ……

    听到鼓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山头上的工兵和内卫都放下手头地工作,他们一起转身朝向官道地方向。骑在马上的军官面色肃然,把头盔仔细扶正,然后缓缓把手举到耳边,和其他地人一起向走过来的军队行礼致敬。

    金色的阳光从天顶洒下地面,官道上很快就被头盔和武器闪动的雪亮光泽所充满,形成了一条金属的河流。在这条银色的河流之上,无数支白羽像利剑般直指苍穹,和它们之间密密麻麻的枪刃一起有节奏地晃动前行。

    隆隆的脚步声震动着大地,欢快的鼓声如同一只灵活的小鸟,和火红的蝮蛇旗一起围绕着队伍飞舞。山上的内卫和工兵官兵笔直地挺起胸膛,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敬礼的姿态,就如同竖立在山上的一尊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