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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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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在长生岛和李云睿聊天的时候,黄石曾听这个家伙讲过一些这个时代的那男女社交技巧,用李云睿的话说,只要能把女人单独约出来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因为这说明她们已经动心了。他还说见面后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往地上一跪,喊一嗓子:“在下能得小娘子垂青,真是杀身难报!”李云睿说这类的话就能让已经动心的女人大为高兴,她们过来搀扶的时候只要再在地上耍赖不起里,寻死觅活地跪一会儿基本就大功告成了。

    李云睿的话黄石认为还算靠谱,毕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性一般也没有什么和男**往的机会,而且她们也不会有机会上网了解浪子是什么类型的生物。但李云睿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一时间把杨致远他们听得都愣住了,当时已为人夫的贺定远一边警惕地看着洋洋得意的李云睿,一边用充满怀疑的语气说道:“李督司真会讲故事,说得就和真的一样。”

    “什么叫讲故事,我一向就是往地上……不,卑职听说那些登徒子一般就往地上一跪,小娘子们自然心疼……”

    李云睿的故事让黄石明白:在明末时分,把女子私下约出来的行为,对双方的名声都是一种很大的挑战。今天黄石设法让内卫把赵二姑娘偷偷请了出来,如果这件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他不要指望御史们会放过他。

    按照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即使黄石对赵二姑娘有意。最合理地办法也是去向她哥哥提亲,不过因为作为一个曾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有一些话黄石觉得还是对本人说清楚为好。比较让黄石感到麻烦的是长生岛的王姑娘问题,但是他很快就确认自己对赵二姑娘的感觉和对王姑娘的感觉完全不同,所以黄石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这个问题。

    在黄石走过来的时候,赵二姑娘也在想着自己地心事,今天黄石的内卫来相邀地时候。她决定还是不要得罪这位人物为好,此外根据以往的接触。赵二姑娘觉得黄石基本上算是一位正人君子。再说黄石对赵家有过两次救命之恩,既然他要见自己,赵二姑娘觉得那就是冒险也要来一趟,不然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黄石的戏文。

    “赵小娘子安好,”黄石走过来以后大大方方地行了一个礼,跟着不等对方回礼就朗声说道:“在下欲与尊兄商议一件事情。所以想请教赵小娘子一件事情。”

    赵二姑娘细声细气地说道:“太子少保大人请说,小女子知无不言。”

    “在下想请问赵小娘子,可否许配人家?”黄石看见对面的人一下子就把头垂下去了,但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了下去:“在下听说,尊兄曾和宁前一位同僚约写过婚书,不过令兄的那份还没有写,而且也没有行过下聘问名之礼,所以赵小娘子现在并无正式的婚约。不知在下所知是否有误?”

    那次的婚书没写成,自然是因为黄石不好,今天来之前赵二姑娘也猜黄石很可能会提类似地问题,不过在她直接面对男子的求婚时,心里还是一下子被涌上来的感情填得满满的。赵二姑娘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脸上还蒙得严严实实的,本能地垂首向下免得被对面的人看见自己脸上的甜蜜微笑。

    幸好理智总是比情感更经久。赵二姑娘知道自己要是悔婚,估计她大哥就有些不好做人了,此外在赵二姑娘的个人印象中,黄石还是一个很危险地人,给她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这件事情,恐怕太子少保大人还是直接去问家兄为好,由小女子回答恐怕于礼不合。”偷偷挑眼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那人纹丝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赵二姑娘咬了咬下嘴唇,加重了语气说道:“确实如太子少保大人所言。家兄还没有写婚书。不过……以小女子之见,家兄一向重诺守信。”

    “是吗?”黄石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对方言语里的含义似乎是反面的,不过也许是表达一种无奈,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停顿了片刻后,黄石决定再确认一下:“赵小娘子以为这个承诺该遵守吗?”

    对面地人不讲话,黄石知道自己的话实在过于唐突了,不过作为现代人他看重女方自己的意见胜于女方家长的意见:“在下可以向赵小娘子保证,只要小娘子认为那婚约不算数,在下就一定能让它不算数!”

    这种赤luo裸的表达让赵二姑娘又羞又恼,不过这次她犹豫了很久,才第二次下定了决心,低着头咬牙说道:“太子少保大人明鉴,小女子听说:一诺千金,无信不立。”

    “原来如此。”黄石点了点头,跟着轻轻一笑间,就躬身一鞠:“今天是在下唐突无礼了,请赵小娘子千万恕罪则个。”

    说完黄石就一抖披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走到内卫警戒线的时候他命令洪安通小心把赵二姑娘护送回家,然后就可以解除对赵家的侦查工作了。

    等洪安通回来的时候,他看见黄石正在喝酒,这主要是因为黄石心中气苦,他自认为无论是身材、相貌、举止、礼仪,自己都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结果却这么干脆的被拒绝掉,输在一个女方连见都没有见过地对手面前,这让黄石自感大失面子,也有些遗憾——眼下地参谋们只懂得打仗,如果李云睿在,他肯定能给好好参谋一番。

    洪安通看见黄石在喝酒,便忍不住把其他的人轰了出去,走上来前来说道:“大人一身而负辽东安危。怎能为一个妇人而自暴自弃,贪恋杯中之物?”

    “自暴自弃?贪恋杯中之物?谁?在说我么?”黄石惊奇地蹦出了一连串问话,虽然他现在确实是在喝酒,不过米酒地度数又不高,何况他也只要了一杯酒慢慢喝着解闷,并无一口气灌下一坛地打算,甚至连喝第二杯的打算都没有。虽然今天比起往日滴酒不沾要差一些。不过黄石自认为离酗酒还差得很远,洪安通这个大帽子扣过来让他很是惊诧。

    洪安通见黄石不纳谏。连忙又退开一步:“属下敢请大人勿为女色所惑,而置将士安危于不顾。”

    “好了,”黄石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他把杯里的剩酒一饮而尽,接着就把那杯子丢到了洪安通面前:“拿去吧,我今天就喝这一杯而已,绝不会多喝一口的。”

    脸上露出些许喜色的洪安通拾起了酒碗。他退出去前还不忘了对黄石说最后一句:“这也是属下一片犬马愚忠,大人从谏如流,将士幸甚,属下幸甚。”

    “嗯。”黄石听任洪安通把功劳都划拉到他自己身上去了,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就解开衣甲面朝里躺下,过了一会儿就睡去了。

    一直睡到又被执勤的内卫军官吵醒,黄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窗户上还是一片漆黑,他心里一惊,一骨碌就翻身弹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听到任何人马喧哗的声音,这又让他悬着地心一下子安定下来,沉声让外面的内卫开门进来。

    确实不是后金军夜袭。他们说到底还是人而不是真地野猪皮,寒冬中的东北,抹黑从冰面上溜过夜袭,这样的本事后金军还是没有的。其实是章明河来紧急求见,外面的内卫军官就把他放了进来,黄石一边坐在炕上揉眼,一边让章明河坐下说话。

    “姚参将他们追击去了!”章明河说完第一句话,本来还没睡醒的黄石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了,直愣愣地让章明河把话说清楚。

    觉华之战后金军损失数千,可是几乎连明军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碰掉。所以自打觉华保卫战结束。姚与贤他们就一直觉得后金军也不过如此,成天撺掇黄石找机会去劫营。跨过十几里冰面劫营地本事。后金军没有,黄石也没有,所以黄石毫不客气地否决了类似的提案。

    等到黄石说后金军可能撤退后,姚参将他们就开始游说黄石追击,可是黄石不敢靠三千人去追击至少一万二披甲的后金军,因为他估计后金的后卫至少有一个旗,万一自己的步兵大队被后金后卫部队拖住,那后金大军一个回身就能把自己吃掉。

    昨天下午后金军就已经有了撤退迹象,黄石严令不许擅自出战,姚参将他们虽然看得心里痒痒,但也不敢自行前去追击。入夜后,后金的后卫部队也开始举火撤退了,胡参将和金参将终于忍不住了,就决定以觉华兵力自行追击,不通告黄石了。姚参将虽然不同意,但也保证不事先报告黄石,

    黄石在觉华的地位本来就是大敌当前的危机感带来地,现在这个危机感消除了,他作为东江副将自然再也控制不住关宁军了。这四营的关宁军的行动被夜色遮蔽住了,东江军这里事先并无察觉,一直到管宁军前队开始乱哄哄地举火出营时,东江军内卫才感觉情况异常。

    不过天色这么暗,长生岛内卫队也不确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派去询问情况的人得到的也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在章明河赶来前他们还没有搞清楚是不是正常地调动,所以也没有喊醒黄石和洪安通。

    章明河之所以明白,那是因为他被骗了:“……胡参将说要借卑职的火铳看看,当时卑职被灌醉了,就一口答应了,结果他们就卷走了卑职的三百支火铳……”

    东江游击章明河作为选锋营的营官,是黄石体系中唯一能指挥几个队的人,这次来觉华的七个队中有两个是选锋营的步队,为了防止别人说怪话,黄石平时一向让章明河单立一营,免得有御史弹劾自己吞噬友军。

    章明河的两个步队有三百火铳兵,胡一宁他们昨晚到章明河地营中把他灌醉了。然后借走了他全部的火铳,跟着又邀请他一起去追击后金军。

    虽然别人还认为章明河不是黄石地嫡系,但他自己却明显不这么看,胡参将他们地邀请立刻就把章明河的酒吓醒了,死活想把黄石发给他地火铳要回来。章明河的这个企图自然失败了,可是胡参将拉他下水地企图也失败了,章明河严令手下八百士兵不许走出营门一步。然后就急忙来找黄石汇报情况。

    “你说姚与贤没有参与?”

    “是,卑职还听见胡一宁骂骂咧咧的。他说姚参将把大头功劳分走了,这次去追击建奴如果有斩获,也绝对不分给姚参将。”

    “嗯,很好。”黄石并没有进一步责备章明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要想下一步怎么挽回了。章明河虽然私下把武器借给别人,但他遇到大是大非还是不糊涂。况且章明河是第一个主动来投长生军地人。只要没有重大错误,那黄石怎么都要保住这个标杆。

    “你起来吧。”看到章明河跪在地上吓得满头是汗,黄石还递给了他一条毛巾。黄石在屋里转了几圈,又推开窗户,冒着寒风看了看一片漆黑的东方:“寒夜中,我根本阻止不了他们,只有等天明再去追赶,希望还来得及。”

    黄石让章明河赶紧回去好好睡觉。天明后做好整兵出发的准备。送走了章明河后,黄石打算趁着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先睡上一会儿再说。不料他才钻进被窝舒服地叹了口气,卫兵就又把急吼吼的赵引弓带进来了。

    才把气急败坏的赵引弓请进门,他就劈头盖脸地问道:“黄军门,金冠和胡一宁他们领着两营兵马自行追击建奴去了。下官敢问黄军门以为胜负如何?”

    见到赵引弓消息如此灵通,让黄石大吃了一惊:“赵大人从何得知此事?”

    赵引弓的大妹夫是金冠营中的文书,这次觉华之战后很多文官都觉得黄石也没啥了不起地,反倒是赵引弓对黄石的看法彻底改变,特别迷信起黄石的判断来。听说金冠出兵追击后,赵引弓的大妹夫舍不得那份功劳,就要跟着一起出发,因为他知道赵引弓绝不会同意所以也就没有通知他,一心想拿份功劳好升官。

    赵家大姑娘虽然有些花痴,但她不是蠢货。她一门心思就是如何捆住丈夫的心。所以就化妆成书童跟着一起走了。赵二姑娘现在住在姐姐、姐夫家里,苦劝不住他们之后。就跑到哥哥那里报信去了,所以赵引弓就知道了。

    赵引弓的大妹夫毫无疑问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黄石也听得出来赵通判对这个妹夫极其不满,与其说赵引弓担心妹夫,还不如说他是在担心妹妹。只是黄石有些好奇为啥赵家大妹子要化妆成书童一起去,但不等他问赵引弓自己就吐露出来了,原来他大妹夫不会骑马,万一遇险恐怕不能迅速逃脱。

    当年广宁撤退时,姓赵的一家都积极学习骑马,赵老头让两个女儿也都学会了,今天赵大姑娘怕丈夫会遇到危险,所以就跟着去了。现在气恨交加地赵引弓一不小心,忍不住就把这些都讲了出来了,念及自己妹妹的安危,他还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

    黄石叫亲兵给赵大人上茶压惊,现在他有点理解为啥赵家对自己的印象了,大女儿平时委曲求全还要受气,关键时刻这位老兄为了争功,还要把老婆带入险地当护身符——赵家的女儿嫁给了这么一个人渣,确实也难怪他们恨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

    跟随黄石出击的大都是他的内卫,这近百人也都是在辽东沙场驰骋多年地战士了,洪安通骑马紧跟在黄石的右后侧。章明河这次也重操旧业,捏着一根马槊随在黄石的另一侧半个马身后,章明河原来的亲兵、家丁队已经解散,他留下了二十个人做营近卫,这次也都一起带来了。

    黄石的计划是,如果后金军军容齐整,那他自然只有明哲保身,但如果后金军队形散乱,那他就可以看看能不能趁乱把几位将军抢回去。

    赶到宁远堡附近后,黄石他们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战场,部分明军已经溃退而回,少量的后金军则在尾随追击,两军目前正在绕城而走。而城上的守军既不敢大开城门放人进去,也因为投鼠忌器而不敢开炮射击,只能在城头上傻愣愣地看着城下的追击。

    “没用的辽西军又垮了,而且显然垮得很快,这都已经逃得七零八落了。”停住马观察了会儿眼前地一片混乱,黄石长长叹了口气,左手扶缰、右手缓缓拔出长剑,把它斜指向天空。

    背后一片连绵地铿锵声,黄石知道卫队已经是人人刀剑出鞘了,他一夹马腹,向前冲去的时候高声喝道:“让建奴尝尝我们辽东边军地厉害!”

    后面又响起连绵的响应声:“让建奴尝尝我们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