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网 > 凤凰于飞 > 第34章 断舍梧桥

第34章 断舍梧桥

作者:徐芷歌刘义隆狼子夜小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

一秒记住【一品小说网 www.epxs.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狼子夜也随之收剑,拱了拱手:“承让。”

    拓跋焘的脸色有些难看:“回去告诉你的陛下,阿芜是本王未过门的妻子,永安侯府的嫡小姐,他认错人了。”他把剑扔回给楼婆罗:“阿罗,送客!”

    “是!”楼婆罗躬身,转而对狼子夜一行道,“狼大人,请吧。”

    狼子夜幽深的目光望向芜歌,只见她还是方才看两人对决时的清冷模样。

    徐芷歌,是你逼我的。

    他开口了:“徐芷歌,陛下吩咐在下转告你,念你在平坂,舍身为他做药引的份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只要你回建康,欺君之罪可既往不咎,你仍可为皇贵妃。你若执迷不悟。”他用已经回鞘的剑,指着徐芷歌:“你就是徐府通藩卖国的铁证!”

    芜歌的天地在听到“药引”二字时,便已沉寂一片。她只看到银面具掩盖下的那张薄唇开开合合,却再听不见半个字。

    刘义隆——

    她的心底掀起狂澜,她爱慕了十年的男子,不单始乱终弃,还把她的痴心践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平坂,是她今生的耻辱,是逼死娘亲的耻辱。

    而他竟然告诉了这个刽子手,更指使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

    恨,她好恨。那个好不容易按捺住的心魔,已然吞噬了她的心扉。她告诫自己,徐芷歌已经死了。她死了。你是阿芜。你是阿芜。那些过往,再耻辱,也是前世的事。你无需理会。

    可是,恨意已经烧红了她的眼眸。

    与她一般震惊的还有心一和拓跋焘。

    拓跋焘望过来的目光,充满着问询与愤怒。“阿芜?”他唤。

    芜歌有些迟缓地看向拓跋焘,刘义隆不惜如此下作,就为了搅黄她的婚事。她似乎从这张被愤怒吞噬的俊脸上,看到了她后半生的坎坷。

    她看到拓跋焘正朝她走了过来。她移眸不再看他,扭头对着心一说:“哥哥,帮我杀了他。”她的声音很轻,有些颤。

    心一似乎是犹豫了一瞬,在芜歌的目光黯淡下去那刻,他夺过身侧神鹰营勇士的剑,一个腾跃,冲狼子夜刺去。

    狼子夜接招,又是一番刀光剑影。

    心一自从十岁回到金阁寺就再没碰过剑,他的剑招还停留在司空府的那段时日。而狼子夜对他并不像对拓跋焘那样,有所保留。

    两人才一交锋,就已战成了水火。

    而芜歌却无法亲见这场决斗。她被拓跋焘拽着疾步前往僻静处的水榭。

    芜歌的胳膊,脱臼后才正骨,这番拉拽已让她疼出一身冷汗。

    拓跋焘似乎是察觉到了,掌力稍微松了一些,步子也缓了下来,可周身的怒气依旧掩也掩不住。他一路拽着芜歌进水榭,才松开手就闷声道:“你就没什么跟本王解释吗?”

    芜歌的眸子微红,脸色也有些苍白,可说出来的话却强硬:“殿下想听我说什么?”

    “徐芷歌!”拓跋焘掌住她的双肩,将她推靠在廊柱上,那双总似盛着笑意的桃花眼,一片阴霾。

    芜歌微仰着头,清冷地看着他:“殿下是不是弄错了。你身边的那个位置,是场很公平的交易。殿下现在是想反悔吗?”她微扬下颚,很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架势:“还有,我说过很多次徐芷歌已经死了。”

    拓跋焘觉得他今日都要出离愤怒了。他气极而笑:“现在有人说,本王的未婚妻与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是叫本王装聋作哑,连问都不要问?”

    芜歌的眸子颤了颤。她的呼吸有些阻滞,却是勾唇笑道:“殿下就这么在乎一具皮囊?若你真这么在乎,左不过是你我成婚之后,不碰我罢了。太子府里美妾如云,要什么样的皮囊没有?”

    拓跋焘气得呼吸都难平了。他掌住她的双肩,整个人都威压过来,鼻息尽数都洒在她脸上:“徐芷歌,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芜歌心底的愤怒并不比他少。她今生最大的错就是平坂,那是她毕生的污点。她咬唇,半分不让地与他对峙:“殿下想反悔这笔买卖,也不是不行?其一,说动陛下收回成命;其二,依你我先前的约定,换一个不可反悔的条件。”

    拓跋焘冷笑:“怎么?与本王退婚之后,再来一招金蝉脱壳?再换一个身份?你这次想去哪?去胡夏找赫连家那群狼崽子?”

    这样的讥讽无异于是羞辱。

    芜歌却是不以为意地冷笑:“殿下出的主意倒是不错,的确可以想想。”

    “你想得美!”拓跋焘掌着她的双肩,近乎半拎起她。

    正当芜歌想要挣扎,想要反唇相讥时,却惊觉他整个人都威压过来,下一刻,她的唇已被他吸附。

    “呜——”芜歌狠推他,奈何手臂受伤未愈,才动作就觉得刺骨的疼,一刹恍惚,竟让他肆虐地撬开了唇齿。

    他的吻,带着侵略和惩罚的意味。这让芜歌很反感,然而当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落在打斗的两人身上时,她清晰地看到那黑风一般的冷厉男子在见到这幕时,竟出了神。

    落在下风,不知被剑背伤了几次的心一逮着这个间隙,一剑刺去,这次,他的剑没有落空,深深地刺入狼子夜的肩窝。

    抽回剑,鲜血溅出的那刹,心一像是回过魂来,整个人呆住,剑更是从手中滑落,铿地掉落地上。

    狼子夜甚至都没看一眼心一,一双眸子只冷冷地看着水榭,舍了呆若木鸡的心一,执剑直奔水榭。

    楼婆罗率神鹰营众人阻在了水榭前,狼子夜此时,像修罗附体,虽是剑背杀敌,却招招入骨三分。

    到彦之唯恐他出事,急忙赶来相助,边战边劝:“狼大人,不如今日先算了吧!”

    狼子夜哪里听,一味地朝水榭冲杀。

    芜歌在见到这幕时,倒懒于挣扎了。她只觉得好笑,她不明白这些男子为何这般,分明并非对她情有独钟,却打打杀杀,恨不得将她占为己有。

    拓跋焘如此,刘义隆如此,便连狼子夜也如此。

    真真可笑!她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的心魔,似乎是呼之欲出了。

    也许是芜歌的冷漠,让拓跋焘清醒了过来。他释开她的唇,额抵着她的额,直直将她看着。

    她的脸在月华的映衬下,泛着冷玉一般的光泽,尤其是那两瓣唇,染着方才亲昵过后的柔光。真是个蛊惑人心的妖女。

    拓跋焘的怒气并未消散,只是也不像方才那样无法扼制了。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勾着邪魅的笑:“阿芜,是你招惹本王在先。这笔买卖不是你说卖就卖,说不卖就不卖的。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

    话音方落,他便收手放开她,转身离去。走出水榭,行到神鹰营与狼子夜打斗之处,他不过冷扫一眼:“吩咐弓箭手,谁胆敢骚扰本王的女人,无论是谁,弓箭伺候。”

    “诺!”楼婆罗高喝一声,挥手示意早已候在围墙之上的弓箭手。顷刻,密密麻麻的脑袋探出围墙,齐齐拉弓。

    “狼大人!”到彦之眼见形势不对,赶忙横剑拦住狼子夜,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狼子夜虽然止了剑,却依旧杀气逼人。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水榭里的女子,她脱下白日里那身刺目的火红,穿的是一身淡青色的丝质长裙。新月的幽光和湖面倒映的水光,折射在淡青长裙上,给她镀上一层清浅的玉泽。她背靠着亭柱,依旧是方才与那个男子拥吻时的姿势。她的目光清清淡淡地望了过来,那是极尽嘲讽的目光。

    狼子夜移眸看向拓跋焘,拓跋焘的脸色并不比他好看多少,只是,那唇角总似微勾的薄唇分明像镀了一层女子才有的透亮光泽。

    这是那个女子的光泽。

    狼子夜只觉心口燃起了一团火,非杀戮不可浇灭的火。

    “阿罗,送客!”拓跋焘冷看着狼子夜,口吻带着戾气,“神鹰营听令,今夜之事,胆敢对外泄露半个字者,斩立决!”言罢,他偏头回望一眼水榭,便疾步离去。

    芜歌有些意外地望向那抹背影。下令封口,如此是无意悔婚吗?

    楼婆罗极不客气地对狼子夜做了个相请的手势。

    到彦之拽了拽狼子夜的胳膊:“狼大人,今夜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狼子夜只死死盯着芜歌,此时,他们的目光撞在一起,颇有几分对峙的意味。

    倒是芜歌先收回了目光,她从水榭走了下来,偏头看向楼婆罗,傲慢中带着几分娇媚:“楼大人,弓箭手还等什么?殿下都吩咐了。子时都过了,这些人碍着我就寝了。”

    她的语气甜糯中带着杀气,有种说不清的妖娆。

    楼婆罗愣了愣,顷刻弓腰称诺,立时,弓箭手又全副戒备起来。

    如此,狼子夜和到彦之是不得不走了。

    院落,终于恢复了清静。

    心一受伤了,两只胳膊都被剑背砍伤,浅灰色的衣袖上缀着斑驳的血痕。

    芜歌走向他,眼神有些愧疚:“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她扭头吩咐十七:“你去,给少爷取些金疮药来。”

    心一不言不语,只静默地看着她,那目光是漫天的悲悯。

    芜歌被他看得很不自主,不悦地抬手隔空捂住他的眼,冷声道:“不许这样看我。我不需要谁可怜。”

    她的掌心近乎贴在眼前,掌心的红痕带着草药的涩味和淡淡的血腥,直叫心一的心跳都差点窒住。他后退一步,尽量离她远一些:“你有何打算?”

    芜歌怔了怔。旋即,她苦笑:“平坂是错,不假。但徐芷歌已经以命抵偿。”她深吸一气:“我是阿芜。阿芜有阿芜的人生。”

    心一张了张嘴,他原本想说,这桩事被拓跋焘知晓,那这门婚事必然不会顺遂了,然而他当真说不出口。最终,他也只是说,“子安会护着妹妹阿芜的。”

    子安是他的俗名,他不用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了。如今,这个名字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他的妹妹阿芜。

    芜歌的眼圈红了红:“谢谢哥哥。”

    这夜,月妈妈一直长吁短叹。

    这样的事,搁哪个贵女身上都是致命的。虽说大魏鲜卑族并不像中原的贵族那样看重女子的贞洁,和离、寡居再嫁的女子并不少见,便连未婚私奔的也不罕见。

    可是,对皇族而言,尤其是皇后娘娘的人选,是容不得婚前失贞的女子的。

    芜歌却并无太多忧虑,那刻,她恨不得杀了狼子夜,也不过是因为恼羞和恨意。她只是恨那个骗她一生害她两世的男子罢了。

    她并不在乎拓跋焘,甚至不在乎未来的皇后之位。她只是在做她该做的事罢了。

    翌日,太子殿下签下了通关的和谈书,遣亲信崔浩去官驿,将和谈书交予狼子夜,一并下了并不客气的逐客令,限大宋使团两日内离开平城。

    官驿,狼子夜舞了大半宿的剑,砍落的竹叶竹枝铺满了整个院子。他肩膀的伤,并未上药,却已止了血。

    他踩着那满园的残枝,背对着到彦之,听完拓跋焘的旨意,不置可否。他踱入内室,在书案上展开一张纸,左手执起狼毫急书起来。待墨迹微干,他便折入信封,对到彦之道:“送去永安侯府,务必交到她手里。”

    到彦之自然是知晓这个她是谁,接过信点点头,却又劝道:“狼大人,不如明日便启程回建康吧。此行是带不回徐小姐的。”

    狼子夜自然是知晓,却如何能甘心?他沉声:“你且把信交给她,约她今日申时三刻,在凰水南岸的梧桥相见。”

    到彦之皱了皱眉,倒不好再多说。只是,让他意外的是,申时三刻,永安侯府的马车竟然赴约来了凰水。

    狼子夜一身黑衣,立在梧桥之上,银面具沐在夕晖里,微微染了一层淡橘红的光芒。

    永安侯府的马车停在桥下十步处,心一守在车外。芜歌领着十七缓步而来。走到桥下,她住步,并没要上桥的意思,只偏头给了十七一个眼神。

    十七点头,拾阶而上,在离狼子夜不过两步时,停步递过那个黑色锦囊。

    狼子夜一直静默地凝视着芜歌,见此,目光也不过是淡淡地扫过那个锦囊,并不伸手去接。

    里面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在下奉陛下之命,送此锦囊给徐芷歌。在下今生,还没有完不成的任务。”狼子夜冷声,“你若要归还玉佩,自己去建康归还给陛下。”

    芜歌勾唇:“十七,扔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