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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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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看着凤厉和凤珅,凤卿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唇边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也不知她的心里是想到了什么。

    原本凤厉正说的热闹,可是奈何瞧着凤卿这般模样,让他的心里也不禁渐渐没底。

    他从来看不透这个孩子,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更加不知道她如今面对他们时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相比起凤厉这般心疑难安,倒是一旁的凤珅淡定的多。

    从凤卿进到厅中之后他便不曾说话,只一味由着凤厉在前面打头阵。

    见凤卿一直不开口,房中一时陷入了长久的静寂当中,最终凤厉不得不开口问道,“卿儿,如今正是咱们府上艰难的时候,你看……”

    “大伯父究竟有何烦难,不若还是直说了吧!”

    “老夫人离世,可是咱们连发丧的银子都成了问题,这若是传了出来,非要被人笑话死不可。”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凤厉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的确是会被人笑话。”

    “所以我和你四叔商量着,若是……若是你手中尚有富余的银子,便先与我们周旋一下,到底咱们才是一家人,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七拐八绕总算是说到了正题上,凤厉不觉喝了一口茶,稍稍掩饰了下自己的心虚。

    可是谁知凤卿听闻凤厉的话却皱紧了眉头,随后语气惋惜的说道,“大伯父的话固然有理,只是我手中哪里来的多余的银子呢,否则的话,之前为姑丈脱困的又怎会只拿出五千两呢!”

    “你没钱了?”

    “即便是有,也只是一些散碎的银两而已,想要解决老夫人的丧事怕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对呀,你手中不是还一块稳瓶金吗?!”诧异的望向了凤卿,凤厉只当她是不愿意拿银子出来使。

    “那块金子早就当出去了,否则的话,上次哪里来的银子救下姑丈。”

    虽然感觉凤卿说的话字字句句都在理,但是不知为何,凤厉就是觉得有一种她在撒谎的感觉。

    且先不说别的,她与萧长平素未谋面,何以会为了他花下那么多的银子,甚至连那个稳瓶金都当出去了。

    越是想下去,凤厉便越觉得事有蹊跷。

    瞧着凤厉还是好似不甘心的样子,凤卿便缓缓的抬手从头上取下了一根金簪,“我身上值钱的首饰不多,这簪子还能当些银子,全作一份心意吧,也想以此给大伯父提个醒儿,大伯母和五妹妹那边也存着一些金银首饰,不若一并当了,到底能有些用处。”

    “哼,何必说的如此艰难,你手中不是还留着你爹给你的银子吗?”一时心急,凤厉便将心底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闻言,凤卿的眸光顿时一闪。

    “什么,我爹给我的银子?”说着话,凤卿眸光微寒的望着凤厉,眼神寒冽的骇人。

    见事情已经说破,凤厉便好像懒得再去遮掩,于是便直接理直气壮的说道,“事已至此,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爹当年是因为通敌叛国的罪名被杀的,可是我心里却知道,必然也和他私下里藏得那些宝贝有关系。”

    “这么说来,大伯父是打算从我手中将那笔财宝撬出来了?”

    眼见两人越说越激动,甚至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凤珅便赶忙在中间打圆场道,“卿儿也别误会,你大伯父并非是那个意思。”

    “诶,四弟这话是何意?”他怎地竟将自己摘出去了?

    他们两人分明是一起来找凤卿这丫头叙话的,可是他此刻将当起了和事佬,却将自己直接推了出去,怕是有些不大讲究吧!

    懒得再同他们继续说下去,凤卿只面色冷然的说道,“老夫人离世我也不想,只是这银子嘛……我却半分也没有。”

    “你……”

    “大伯父和四叔若没有旁的事情,卿儿就先告退了。”

    说完,凤卿也不管凤厉是何脸色,直接起身就走。

    见状,凤厉气的猛地摔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却也还是没能止住凤卿的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了正厅。

    “没教养的丫头!”

    “您还是息怒吧,如今咱们毕竟是住在三哥的府上,他又素来偏疼卿丫头,若是因此得罪了他,反倒不值得。”

    “倘或不是因着住在凤荀的府上,想来她还不敢如此嚣张呢!”

    凤厉当真是被气得不行,凤珅也不再随意说话,只静静的坐在那,兀自喝着热茶,袅袅热气氤氲了他的眼,也一并挡住了他眸中的深思之色。

    如今的情况已经偏离了他原本的预期,想必别的事情也会发生一些相应的变化。

    原本他打算着,分了家之后四房便可以彻底的脱离出去,可是谁知突来的一场大火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眼下倒是又与大房牵扯到了一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与大房站到一处去。

    若说曾经凤彧活着的时候自己没有认清现状,那么眼下凤卿还在世便足以令他改变自己原有的行事风格了。

    凤家上下都遭了难,可是唯有凤卿还活着,甚至还得到了陛下的宽赦,这当中的原因又岂止是凤卿会领兵打仗那么简单。

    丰延素来兵强马壮,能在战场之上运筹帷幄者不胜枚举,何以定要指望她一个毛丫头,还不是陛下本就有意宽免了她的罪名。

    如此一来,陛下此举背后的意义就格外的引人深思了。

    想到这,凤珅借着喝茶的机会打量了凤厉一眼,却见他依旧满脸怒容,似是对凤卿恨极了的样子,他便心知他没有猜到这背后的缘故。

    这般硬碰硬的与凤卿对着干,想来必定不能讨到好处,可是瞧着大哥的样子却好像还是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似的。

    而他却并没有提醒他这一点,这么多年,他被大房的人欺压的也够了。

    方至如今,凤轩出事,老夫人离世,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便足以说明,大房的好日子过到头了,反而是他们四房,一直安安稳稳、顺顺当当的,可知没有跟错了人。

    凤珅心底的这些想法并没有人知道,至于凤厉,他则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当中,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兄弟已然对他生出了异心。

    ……

    翌日,凤荀府上忽然挂起了白幡,满府一片缟素,瞧着样子便是死了人的样子。

    可是周围的百姓见了却不禁满心疑惑,这府里只住着凤荀和他的千金,再有便是凤傒公子了,瞧着这丧事的场面必然是主子出了事,难不成是他们其中的一人?

    后来众人一议论,这才知道原来是凤府的老夫人殁了,只是碍于那府上被烧成了一片平地,便只能借这个地界儿以表哀思了。

    因着凤厉和凤珅都是官场上有头脸的人物,是以这老夫人的这场丧礼自然会有不少的人来。

    那日之后凤厉便再不曾去找过凤卿,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老夫人身死,按理应当是大房和四房的人一起出钱下葬,只是杨氏不知是在哪得到了风声,竟听闻这钱都是他们大房掏的,一时心中火气腾腾往上冒,也不管往来的亲戚客人还在,一股脑的冲到了薛氏所在的地方同她大吵大嚷起来,让人看足了笑话。

    还是最后凤厉亲自到了场,这才算是解释明白了这场误会。

    却原来,置办酒席之事均是交由了凤珅负责,而入殓一应所需的丧物则是由他们大房负责,可也不知是哪个奴才在后面乱嚼舌根,刻意颠倒是非引得两房不睦。

    不过说起这入殓一事倒是令凤卿上了心,她听绣橘说,凤厉为老夫人选了一块上好的棺木装殓尸骨,其实所谓尸骨,也不过就是从梅香苑中捧出的一些灰烬而已。

    全都烧成了渣滓,哪里还分得清人和物。

    “听说那口棺材极好,棺木厚实的很,纵抬了一千两去卖也不为过。”

    见绣橘说的像模像样,凤卿不禁好奇道,“你亲眼瞧见了?”

    “……那倒没有,奴婢害怕不敢上前,不过绣蝶倒是亲眼见了,姑娘可找她来问问。”

    “那里面又没有真的装死人,你怕什么?”

    “可那到底也是一口棺材,怪瘆人的。”

    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眼前的棋盘,凤卿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她就不相信凤厉会舍得那么些的银子!

    回神间瞧着凤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凤卿伸手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想什么呢?”

    “秦老头与我说,他发现近来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不知是何意图?”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凤婉的眼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忧色。

    一听这话,凤卿也不禁跟着微微皱眉,“他可是得罪了谁吗?”

    “他那个老奸巨猾的人能得罪谁呀,除了之前得罪了玄觞之外,这丰鄰城中处处都有他的朋友在,应当是没有什么仇人才对。”

    “这就奇了,不是敌人,难道是朋友吗?”可若是没有敌意的话,为何要屡次在暗中窥探呢?

    谁知两人正在说话间,却不妨秦瑞忽然出现,满脸的压抑痛苦之色,半边脸上都布满了血迹,身上也满是交错纵横的伤口,气息也已经全乱了,瞧着样子,分明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来报信儿的。

    “秦瑞!”

    “小姐,九爷他……他遇害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一把揪住了秦瑞的衣领,凤婉的眼中在一瞬间积蓄起了无限的惊惧和怒气。

    那个老头子……

    出事了?!

    深深的垂下了头,秦瑞脸上的眼泪和血水混在了一起,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九爷的尸身……被属下拼死护到了常胜坊,小姐去瞧瞧吧!”说完,秦瑞便也重伤不支的倒在了地上,空气中一时散步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一下子松开了手,凤婉二话不说便朝着门外跑去,徒留凤卿和秦瑞两人一站一趟。

    神色凝重的朝着空中吩咐了一声,凤卿的声音似是腊月的寒冰一般让人闻之便毛骨悚然,“将他送到玄觞那儿去。”

    “是。”

    话落,便见方才还躺在地上的人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见状,凤卿神色未变,可是眼中却不禁带着一抹忧色。

    这是她到永安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开始不受自己的掌控。

    对于秦九爷的死,她猜不到一点背后之人的动机和身份,也根本不知道这是不是冲着她和凤婉来的,一切都是谜。

    如此迷雾重重的感觉,她已经许久不曾经历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凤卿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秦九爷的死就好像只是一个开端而已,怕是真正的一场大戏还远没有开场呢!

    想到这儿,凤卿的眸光便不禁变得愈发幽暗。

    再说凤婉一边,一路飞似的赶到了常胜坊,看到素日在坊中的那些人纷纷围在了里间的矮榻前,她的脚下仿若是生了根一样,每行一步都好似重如千斤。

    她与秦九爷相识的日子虽是不长,初时她对这位“色老头”也生不出半点好感,更加不相信如他一般大腹便便的人居然就是横霸永安赌坊的人。

    可是随着她日日跟在他身边学习赌术,她方才知道这个老头子的可爱之处。

    他或许爱财,但是却也取财有道,虽然好色,可却绝不会强人所难,他做的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他自己的一套规矩,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更加不会被人欺负。

    在常胜坊的这段时日,凤婉算是彻底的了解到了秦九爷的人脉所在。

    谁知就在她一点点的发现他的人格魅力的时候,他竟然死了!

    虽然他往日总是大言不惭的自诩是她的“爹”,可是凤婉却从来没有承认过,未料眼下即便她想要遂了他的心思也是不能够了。

    看着凤婉一步步的走到了床榻前,原本围在那处的人却纷纷转头望向了她,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逝。

    当中有没有眼色的人伸手挡在了她的面前,不让她再超前走近,“姑娘,这里不是能够随意走动的,快些出去。”

    连看都没有看向说话之人,凤婉动作迅猛的出手,一下子便将那人掀翻在地。

    “你……”

    “别动,她是小秦公子。”虽然这想法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很明显,眼前与小秦公子连相的姑娘就是他无疑。

    闻言,众人诧异的看向了凤婉,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女娃竟然就是那个九爷一心栽培的承继之人。

    没有理会众人讶然的神色,凤婉只缓步走到了秦九爷的尸身前,看着他的身子布满了交错的伤痕,连头发上都布满了鲜血,她的双手便不禁微微颤抖。

    不止如此,他的一双手上的十指都被人纷纷斩去,倒不知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居然下此狠手。

    无言的看着秦九爷被斩断手指的双手,凤婉的眸光倏然一凝,瞳孔蓦然收紧。

    她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圈儿,可是她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流下,甚至还逼迫自己直视这一切。

    若说从前以为凤婉是个男儿,众人倒觉得他如此坚强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眼下得知她是个姑娘家,而且年纪尚小,到底残酷了些。

    一时心下不忍,往日在坊中伺候的人便欲开口劝解几句,谁知话才出口便被她挥手制止。

    “跟着九爷去的人呢?”

    “回公……”方才要依照从前的称呼回话,可是留意到她眼下的这一身,那人便赶忙改了口,“回小姐的话,除了秦瑞之外,还有一人,不过却被剜了双眼、割了舌头……”

    话至此处,负责回话的那人都不禁微垂下头,紧紧的闭了下眼睛。

    方才那人回来的惨状他可是亲眼见到了的,当真是惨不忍睹。

    “秦瑞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本就有伤在身,是以今日便没有随着九爷外出,后来那人回来报信儿,他便赶忙带着弟兄去救了,只不过……”

    “今日九爷是去见了谁,又是在何处遇难?”

    “小的们不是贴身伺候的人,并不知道九爷具体的行踪,至于遇难的地方……咱们是在城外五里处的破厅子里。”

    强自憋回了泪水,凤婉缓缓的抬手拂了拂自己微乱的发髻,随后又一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最终缓缓的拱手施礼。

    眼眶发红的望着躺在矮榻上冷冰冰的尸体,凤婉的语气不似往日那般嫌弃,带着少有的郑重和尊敬,“义父在上,凤婉拜别。”

    话落,便见她俯身在地,额头重重的印在了地上,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掉在地面上,迸溅出几滴更加细小的泪珠。

    眼看着少当家如此,里间的众人便也纷纷下跪,当中有不少人已经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想来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朝着秦九爷的尸首磕了三个头,凤婉接过下人递来的白布,仔细的盖住了他的尸身。

    “小姐……”

    “常胜坊中只有秦六公子,没有什么小姐。”眸光锐利的望着说话之人,凤婉的眼角尚有未干的泪水,眸光却愈发幽暗的可怕。

    “是,公子在上,我等愿誓死追随,势必为九爷报仇。”

    “今后常胜坊由我接受,坊中一应生意照常,此刻有不服气的人大可以直接站出来,赌坊生意讲究的是真功夫,三局之内只要能赢得我一局,这少当家的位置便让给你们,可若是今日没有违逆我的人,今后被我查出生了异心,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着话,凤婉缓缓的环视着屋内的众人,尽管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了颤抖之意,可是说出的话却莫名令人感到信服。

    此刻在房中待着的人也算是秦九爷的心腹,若是他们不反对的话,即便下面的那些虾兵蟹将有何异议也不足为患。

    听闻凤婉这一番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是朝着凤婉拱手说道,“我等誓死效忠少当家!”

    “先去准备义父的后事,一切从简,但是棺木和墓地都要极佳。”

    “是。”

    虽然不知道凤婉这般安排的目的,不过众人心知她年纪虽小可心智却不嫩,是以便也就依言行事。

    这当中自然不会所有的人都如此沉得住气,大有一心想要为秦九爷报仇的人,可是却被凤婉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冲动的念头。

    “你知道是何人杀了九爷吗,你又知道对方的背后尚有些什么人吗,永安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你要到哪去寻仇?”

    “我……”

    “只怕是仇没未寻到,反而先打草惊蛇了。”

    冷冷的说了这几句,凤婉便不再多言,只静静的走到了隔间去换了一身男装,一并将孝布系到了腰间。

    这一日,凤婉并没有回凤荀的府上,凤卿未免被人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便也缩在房中没有出去,对外只称是自己身子不适。

    可是入夜之后,她却和夜倾昱两人双双去到了玄觞的别院中。

    几人方才见了面,安鱼还未来得及问问凤卿近来的情况,却不妨后者直接朝着玄觞问道,“秦九爷死了,你知道吗?”

    她如此问倒不是怀疑玄觞什么,只是他身在江湖,或许会对这些事情掌握的信息多一些。

    “知道。”

    “那可知道是何人动的手吗?”

    “不知道。”

    又是一句冷冰冰的话,彻底的浇息了凤卿心中所有的希望。

    原本她还想着,玄觞身后有罗刹宫,或许能够知道的更多一些,可是谁料他却并未关注此事。

    不过这也是凤卿一时急昏了头,依照玄觞和秦九爷之间的过往,他不亲子派人去杀了他都不错了,哪里还会留意他是被何人所伤。

    瞧着凤卿的眼中似有愁绪,安鱼便拉着她的手朝着房中走去,口中不觉安慰道,“卿儿,出了什么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今日我与凤婉得到消息,说是秦九爷遇害了,我觉得他死的有些蹊跷,是以便想着来寻玄觞问问情况。”

    来时的路上她已经与夜倾昱琢磨了一下,他也觉得这事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位秦九爷,便是你之前说起教凤婉赌术的那人吗?”

    “正是。”

    “原来是那个色老头啊,死了就死了,有何好客气的。”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一句,安瑾然并未将秦九爷太放在心上。

    那老头好色成性,他听玄觞说之前他还欲占乐藻的便宜,单单是这一件事便足以罗刹宫弄死他了。

    闻言,凤卿却不赞同的说道,“那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他为人虽好色了些,但是却也都是你情我愿,不是咱们该插嘴的。”

    “你几时与他交情如此深厚?”

    “非是我与他交情深厚,而是凤婉。”事实上,凤卿除了当日借着玄觞的势威胁秦九爷教给凤婉赌术之外,她便极少与他有何接触,即便是之前宝莲寺的事情也不过是他看在凤婉的面子上而已。

    “婉儿那丫头怎么了?”

    听闻乐藻语气关切的问起了凤婉,凤卿的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秦九爷待旁人或许还藏些心思,可是对凤婉倒是真的不错,之前他一直缠着她要认干女儿,那丫头虽是表面上冷淡,可是心里还是关心着他的,如今他忽然身死,凤婉怕是要伤心的。”

    从当日在凤府认识凤婉开始,凤卿就知道她不是一个轻易对人付出真心的人。

    即便初时她对自己表现出的种种不同,也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罢了,是以如今在面对秦九爷的事情上时,凤卿才觉得她会很难过,大抵眼下她满心都在想着报仇吧!

    “与我无关。”冷冷的说了这一句,玄觞便拥着乐藻要回房,根本就没有对此事生出半点的恻隐之心。

    见状,夜倾昱下意识的伸手拦了一下,“此事还需你的帮忙,怎会与你无关呢?”

    “若是她险些被人非礼,你事后还会对非礼她的那人表示出关心吗?”说着话,玄觞神色冷然的将手指向了凤卿,话中隐隐带了一丝火药味,眸光质疑的望着夜倾昱。

    “不会有人敢非礼舒儿的。”

    “夜倾昱……”

    “帮帮卿儿吧,你也知道当日的事情是个误会,而且我也没有怎么样,秦九爷也是无心的。”伸手拉住了玄觞,乐藻眨巴着一双眼睛天真的望着他说道。

    一见乐藻亲自开了口,夜倾昱便也就不再多言,握着凤卿的手静静的坐在那,好像并没有因为玄觞质问他的那一句而有何不悦。

    不过这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此后许久之后的某一日,当玄觞难得热哭了自家媳妇之后,夜倾昱毫不犹豫的便唆使凤卿将乐藻接到了他们的住处,彻底报了今日的仇,尽管除了他之外,早已没人再记得今日之事。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这是一位十分记仇又能忍的殿下呢!

    话再说回眼下,玄觞即便再是不愿,心下再是膈应,可是碍于乐藻亲自开了口,他便也无法直言拒绝,只能神色冷硬的朝着凤卿问道,“你想查什么?”

    “自然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倘或是仇杀的话倒简单些,若不是……”

    “若不是的话,便万万不可以打草惊蛇,哪怕查的慢些,也不可以惊动了幕后之人。”凤卿的话未说完,夜倾昱便接着说了下去。

    微微点了点头,玄觞到底算是应下了此事。

    商议完了这件事情,安鱼忽然想起了近来在城中听到的流言,于是便赶忙拉着凤卿的手问道,“卿儿,我听闻凤府着了好大的一场火,你们如今都已经搬到三叔的府上去住了!”

    “嗯,确有此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会着起火来呢?

    见安鱼一脸的疑惑之色,凤卿转头扫了一眼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某位殿下,一时没有说话。

    可是即便她不说,一旁的安瑾然却猜到了几分。

    初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一场火,即便扑不灭可也总该惊动了官府才对,可是从头至尾都未见有衙门的人上前,这事儿本身就透着十足的奇怪。

    再则,旁的且先不论,若是寻常人的话,能不能进去凤府都是两说,更何况是在那府上放火,事后还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

    由此可见策划这件事情的人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势力和手段,最重要的是还要有胆识。

    放眼整个永安城,有这样条件的不多,而在这个基础上,有动机这么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仔细想想便可得知,怕是除了某位思妻成狂的皇子殿下再也没有旁人了。

    虽然这个猜测很是令人感到惊骇,但是事实如此,若是换成他的话,安瑾然觉得他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情。

    回神的时候见安鱼还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安瑾然便含笑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便见她的眸光倏然一凝,顿时便转头看向了夜倾昱。

    察觉到安鱼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夜倾昱举止优雅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随后对视上她惊诧的双眼魅惑一笑,眸中风华无限。

    大家彼此都心照不宣,倒是令安鱼觉得有些尴尬,她怎么也想不到素日阴阴柔柔的夜倾昱兴起事情来会这么疯狂。

    “额……你搬到了三叔的府上,不知长姐如何?”本想转移一下话题,不妨安鱼这话一出,却见凤卿的脸色顿时一变。

    见状,便是连一旁慢半拍的乐藻都察觉到了。

    “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此事有人刺杀我,凤仪为了救我受了伤,如今正在那府上养伤呢!”抢在凤卿说话之前对安鱼和乐藻坦白了真相,夜倾昱将事情描绘的极为云淡风。

    只是他说的简单,却不代表他们听的也简单。

    “她为了救你受了伤?!”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夜倾昱,安鱼随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凤卿的身上。

    虽然不该如此揣测人心,可是这样的事情只听上去并令人觉得不简单。

    “长姐她同卿儿一样,也心仪于你吗?”忽然,就在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却见乐藻一脸真挚的望着夜倾昱问道。

    “二姐姐……”

    “是吗?”没有理会凤卿的话,乐藻直直的望着夜倾昱,似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大抵是看中了这副臭皮囊吧!”漫不经心的一笑,夜倾昱好像并没有因为此事而觉得有何难以启齿,瞧着他唇边的一抹笑容,反倒是让误会他的人觉得心下无地自容似的。

    听他并没有否认或是解释什么,安鱼的心下反倒安心了些。

    但是一想到凤仪竟然会对夜倾昱生出了什么情愫,她的心里便觉得怪别扭的。

    “卿儿……”唤了凤卿一声之后,安鱼一时间却又好像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连她心里尚且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卿儿自己。

    “无碍的,只是因着素日与长姐的关系极好,是以忽然听她如此坦诚心里便怪别扭的,如凤阮那般我反倒是不介意了。”

    “凤阮?!”

    “嗯,我忘了与你们说,凤阮也好似瞧上了我身边的这位六殿下,虽然只是惊鸿一面,但是眼中的爱慕之色却是真真切切的。”

    “舒儿,可以了。”无奈的笑了下,夜倾昱执起她的手将她磨得圆润的指甲抵在了自己的脸上,“要不舒儿将这张脸毁了吧,想必如此她们就不会动那些歪心思了。”

    “这主意倒是不错,大姐夫来帮你动手。”说着话,便见安瑾然拿着匕首指向了夜倾昱,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毁了这张脸她们倒是不爱了,只是我也瞧着怪丑的,还是留着吧,自己看着开心最重要。”

    见凤卿还能如此与他们说笑,安鱼便心知她还是有办法应对那些事情的。

    可是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长姐与凤阮不一样,她应当不会只是看中了夜倾昱的长相才对吧?

    而安鱼心中的这个疑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找到答案。

    ……

    直至夜深,凤卿才和夜倾昱动身离开了玄觞这里,谁知回到府里的时候,凤婉竟还未回来。

    一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凤卿不知暗处之人的打算,是以也恐凤婉因此遭了毒手,是以便又动身折去了秦宅。

    方才走到大门口,她便见到那府上挂起了白幡,同凤府一样。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凤卿便绕到了后院准备翻墙进去。

    一路悄悄未惊动一人的朝着前院而去,看着这府上的灯烛燃的正旺,将满府照的混白如昼,凤卿便微微低下了头,神色警惕的四下寻觅着凤婉的身影。

    秦九爷生前交际甚广,不管是官场亦或是生意场中都有他的好友,是以前来的吊丧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眼下虽是深夜,可是大有从外地赶来的人,匆忙而来,也不过是为了在灵前上一柱香而已。

    不经意间瞥见跪在灵前的“少年公子”,凤卿的脚步不禁一顿。

    凤婉……

    只见灵前的那“少年”一身缟素,面色十分的苍白,眼神空洞的跪在那,身前的火盆中燃着火,火光映照着她苍白无血的脸颊竟平添了一丝诡异。

    如今天色一日比一日冷,到了夜间更是寒凉的很,可是凤婉身上便只穿了一件单衣,从凤卿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嘴唇似是都有些青紫似的。

    来往的宾客在灵前上香,凤婉谢礼的时候都是将头实打实的磕在了地上,是以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凤卿便见到了她额头上清晰的一块血痕。

    看着这一幕,即便凤卿素日再是心性坚定,但是此刻也不免心下一软。

    诚然,凤珅才是凤婉真正的爹,这一点不只是凤卿,想来凤婉自己心里也明白的很。

    可是比起秦九爷对凤婉的宠溺和纵容,凤珅这个爹当得便有些失职了。

    比起一个爹,他更像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即便凤婉从前并不承认秦九爷是她的义父,甚至不曾唤过他一句师傅,但是凤卿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那个她口中所谓的“色老头”的。

    凤府的那场大火中其实并不是没有烧掉她们俩一丝一毫的东西,之前凤婉曾缝了一件奇臭无比的袍子,虽然她没有说是给谁做的,只是凤卿瞧着肚子那里特意多接出来的一块布她就知道,那一定是送给秦九爷的,可是着火的那日凤婉本欲进去拿,被自己拦了一下之后便作罢了。

    想来她是觉得日后便能再做,但是她们却都没有想到,那人却没机会再穿了。

    ------题外话------

    到这里开始,过渡就算结束了,偶像言情剧翻篇,之后就是伦理悬疑剧,不过大奇还是会尽量发糖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