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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乌雅氏番外:独占了他的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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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想过,梦竟然会成真。

    当我醒来,发现自己顶替江蓅烟住在枕霞阁的时候,我惶惶不可终日,晚上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唯恐一夜醒来,我又回到了钟粹宫的小院落里。

    无人理会的自卑、苦寂,我再也无法忍受。

    过完除夕,皇帝预备出宫围猎。临行的前一夜,他宿在枕霞阁。我害怕极了,浑身瑟瑟,唯恐一切都是梦境,唯恐皇帝会突然怒吼:“蓅烟呢?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顶替她在伺候朕?”可是没有,任何我能想象出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揽在怀里,疼惜且爱护的拥吻。而以前,他从未对我温柔,只有疏离、客气以及陌生。

    我在心里暗自思量——或许,现在的我,就是曾经的江蓅烟,独占了他的宠爱。

    翌日他要离开,问我:“想跟朕出宫吗?朕带你去打猎,看海子。”我看得出他只是问问而已,并未真心想要带我出宫。而我也明白,要在宫里站住脚,比起皇帝的恩宠,后妃的嫉恨更加可怖。我从容而贤淑的笑道:“近来太后咳疾未愈,臣妾想在宫里侍奉她。再说...”我的话没说完,皇帝已经吻过来,他的吻霸道而热情,让我无力抵抗。可唇齿相接的一瞬间,我没有半点愉悦,脑子里浮现的是,这是他和江蓅烟的日常吗?

    他到底,还记得江蓅烟吗?

    如果是顶替了江蓅烟,那江蓅烟去哪里了?

    临出门,他微微朝我颔首,“你有如此孝心,太后一定很高兴。”

    皇帝去东苑的四五个月里,是我人生中最风光的日子。太皇太后、太后待我宽容,我不必费力便可得到无数的慈爱。皇后知道皇帝偏幸我,亦对我客客气气,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让我挑。绫罗绸缎、朱钗玉器,很快堆满了我的屋子。平妃、惠妃、宣妃、容妃等一众的妃子更不消说,皆样样奉承我。以前我总想着,有朝一日得了皇帝宠爱,成了宠妃,一定要把那些曾经欺辱过我的人踩在脚底。可当真到了如此地步,我竟不想报仇了,比起打压她们,看着她们拼命儿在我面前讨好更叫人痛快哩。

    直到皇后快要临产,皇帝才摆驾回宫。此时我与惠妃已达成联盟,惠妃答应我,只要皇后一死,以我的恩宠,她会帮着说话让皇帝把嫡子交给我教养。当然,这不是唯一的条件。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她答应帮我除掉江蓅烟。

    惠妃问我:“你为何要杀江蓅烟?”

    我回:“那你为何要杀皇后?”

    杀一个皇后比杀一个宫女的罪责要重得多,惠妃觉得交易很划算,并未多想,就答应了。后来我一直在等,等着有人告诉我——江蓅烟死了。

    其实,我不是不敢杀江蓅烟,我连皇后都敢下毒手,更何况江蓅烟。我是怕,怕自己会和她扯上干系,会被她夺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我听见江蓅烟三个字都会觉得心在颤抖。

    我妒她,我恨她,我怕她。

    我宁愿杀死与自己毫无干系的皇后,也不敢与江蓅烟照面,我心底很明白,我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江蓅烟的。是上天眷顾我,才会让我变成了她。

    江蓅烟还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知道皇帝马上就驾到,所以迫不及待惊慌失措的赶她离开。可最终,她还是见到皇帝了。她扑倒在皇帝脚边的时候,她紧攒着皇帝袍子的时候,我就像被人紧紧掐住脖子拼命挣扎的垂死之人。

    事情好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依然是阖宫最受宠爱的嫔妃,皇帝几乎每天午时都要到枕霞阁假寐。我侍奉他洗漱梳头宽衣沐浴,陪着他读书下棋誊写经书。好似神仙眷侣,与平常夫妻已然无异。可冥冥中,他分明已经变了,而我竟丝毫没有察觉。

    裕亲王向皇帝讨要江蓅烟的时候,我欢喜异常,因为我找到了不用杀她亦能永绝后患的法子。只要她不在宫里,我管她是王妃福晋还是格格,只要她永远安分守己,远离我的视线,要我做任何事我都愿意。我明里暗里的劝皇帝,劝他把江蓅烟赏给裕亲王。

    皇帝起先答应了,但很快,他反悔了。

    宫里渐渐有了传言,说江蓅烟与皇帝在花园里赏月,这比在我的胸口捅上两刀还叫人恐惧。我吃不下饭,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怎么咽都咽不下,食而无味。我没办法睡觉,一闭眼就全是江蓅烟盛装打扮在面前言笑晏晏,对我吼:“这是我的枕霞阁!我的!”

    我找到惠妃,要求她兑现自己的承诺。惠妃却只是笑:“我见过那个江蓅烟,相貌平平,愚昧迟钝,你如何觉得她能有本事夺走你的圣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和惠妃说着话的档口,平妃来了。惠妃连忙请平妃上座,两人喝茶说笑,比亲姐妹还亲。

    某一瞬间,我忽然明白,真正指使我毒死皇后的,未必是惠妃。

    倘若是平妃呢?我没敢往深处想。

    后来我又告诉惠妃,“当日我遣楚柔送药出去的时候,正好被江蓅烟撞见了。她顾着楚柔性命,所以一直没有招供出我,我担心万岁爷已经怀疑了。这江蓅烟,于公于私都不能留。”

    “你为何不自己动手?又不是没有杀过人。”惠妃冷笑,她脸上的寒意浸透到了我的心底。我顿时察觉出她的伎俩,她是想过河拆桥。

    我又岂会怕她,便起了身,道:“我总不能丢了夫人又折兵。惠主子,我提醒你一句,若江蓅烟供出我来,你以为你和平妃还能有活命吗?”

    “你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和平主子,就算皇上信了,你以为满朝文武都会信吗?”

    我怎会忘记,她和平妃都出生自大富大贵之家,从小高高在上,父兄权势滔天。我走到惠妃面前,妩媚而笑,“你别忘了,那端药的宫女可是我的人。我同她早就约定好了,若实在招架不住,就供出你的名字。你也别想杀她,她现在在刑部的大牢里,谁对她动手谁就等于自投罗网。若你帮我杀了江蓅烟,我自然有法子给她暗示,让她死活都不许开口。”

    惠妃闻之,明面上镇定从容,实则怒火冲冠,恨不得撕碎了我。

    她挑眉就笑了,“放心吧,要么把她送出宫,要么让她死,总之我有法子让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咱们都是明白人,你替我做了事,我也绝不会失信于你。”

    虽然惠妃答应了对付江蓅烟,但我...已无法坐以待毙。

    有江蓅烟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宁。

    皇帝一如往常,好似根本没有因为江蓅烟对枕霞阁的指控而对我有所怀疑。他总是默默的来,吃茶写字看书睡觉,四样不离其一。对于我的侍奉,他总是很受用,常常对我说:“宫里唯德嫔了解朕心。朕才觉得渴,茶水就到了手边。朕才想写字,墨水已然磨好。”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里,愈来愈在意,愈来愈觉得心满意足。

    或者,这就是爱慕吧。

    我傻傻的期盼着,期盼江蓅烟永远离开紫禁城的那一天。没有了她,我才能永远独占这份爱慕,才能心平气和的生活下去。

    可是,噩梦还是到来了。

    那日春深初夏,天气和暖。我坐在炕边缝皇太子穿的鞋袜,小宝宝没有了皇额娘,实在怪可怜。另外,我心里琢磨的是,万一哪日太皇太后有个头疼脚热的,总要挑人好生教养皇太子。我要先下手为强,早作准备,让太皇太后觉得我就是教养皇太子最佳的人选。

    我缝着鞋袜的时候,皇帝躺在窗下藤椅里午歇,裹着夏日清香的微风拂在耳尖,阳光金灿灿的照进屋里,在我的身上,在皇帝的身上跳跃。树影婆娑,几上花枝摇曳。一切是那样的静谧而美好,如果时光可以停驻在此刻,那一定是老天爷赐予的最美好的恩惠。

    针线缝久了,脖子有些发酸,我抬头拧了拧自己肩膀,见皇帝胸口的薄毯滑落,便微微一笑,起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毯子,略略叠成长条形状,轻轻往皇帝身上盖去。

    皇帝忽而动了动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闭着眼睛一把捉住我的手腕。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以往这样的玩笑多了去了。我刚要笑着说话,才要张口,便听见皇帝微不可闻的唤道:“蓅烟...蓅烟...”

    似五雷轰顶,把头皮都震麻了,连着手脚也失去了知觉,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死。

    他只消轻轻一句呢喃,便击碎了我所有苦心经营的美好。

    于是我终于想出了一个狠毒的法子,并不是我生来就狠毒,生来就要害人,我只是,想要守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我要让江蓅烟毁容,我要让她再也无法得意,我要让世上所有的男人的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