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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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庞胧烟被虚宿强行带上马车,犹在挣扎哭闹着要下车,她认出这车夫打扮的男子是明珠身边的保镖,联系前后,便认定自己和梁固之事被明珠获悉,特地来横插一脚,要坏她的姻缘,瞬间本性暴露,一直到马车停下仍在破口大骂。

    “别闹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庞胧烟认出这把娇脆的声音属于明珠身边那个丫头,车帘猛然掀起,果然只见明珠主仆二人身着披风,一幅要出门的打扮,庞胧烟怨毒地质问明珠。

    “你早就知道我和梁郎的事了?”

    明珠面上挂着一缕凉薄的笑。

    “梁郎?我没记错的话,表姐的未婚夫婿貌似姓周,哪来的梁郎?”

    有了婆家还和别人勾三搭四,确实不是什么良家女子的作风,庞胧烟一阵白一阵红,也顾不得脸面,起身推搡虚宿。

    “放我下去!”

    明珠猛然提高声音。

    “里头可没什么梁郎,而是我大哥明瑛!表姐若只是想嫁入我们明家做个妾,那我也不拦着,尽可送你回去,今后你我从姐妹到姑嫂,亲上加亲,倒也不错。”

    庞胧烟手上的动作猛然一滞,懵了半晌,她终于咀嚼出明珠话中的猫腻。

    “莫非、莫非梁郎他没有来?”

    冬莺早就看不惯庞胧烟趋炎附势的小人作风,不等明珠说话,抢先嘲讽道。

    “他哪里会来啊?表小姐痴心错付薄情郎,还傻乎乎往人家下的套里钻,若不是小姐得到消息,这会只怕要和咱们家少爷被他梁固的人捉奸在床了,那你今后便只能给少爷做个侧室,连那个胖子家的门都进不了呢!”

    庞胧烟重重跌坐在椅上,双肩颤抖,面如死灰,她实在难以接受,对她一往情深的梁郎原来不过是在演戏,吃干抹净就想一脚踢开,把她像块破布一样塞给别人。

    见冬莺扶着明珠上了马车,庞胧烟突然缓过神来,抓住明珠的胳膊,态度一下子变得可怜兮兮。

    “表妹,不瞒你说,我、我被姓梁的诱骗,已经破了身子,不可能再嫁去周家了,你一向是最有主意的,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啊!”

    明珠笑容温和,声音充满诱惑。

    “都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帮你的,只不过我首先要清楚,表姐究竟只是想将此事囫囵过去,顺顺利利进周家的门?还是打算就嫁给梁固为妻?”

    明珠倒是把庞胧烟问住了,姓周的胖子她看着就犯恶心,家世也一般,她花容月貌的,凭什么将大好青春屈就在一个小吏身上?可是梁固……终究薄情寡义,这次的事已生出嫌隙,即使自己如愿进了门,也不见得会得到什么宠爱。

    思量半晌,庞胧烟方才拭泪。

    “自古女子都该从一而终,我的身子既然都给了梁固,断不能再跟别人了……”

    话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无非就是贪图镇西侯府的权势富贵,不管对方是如何鄙薄轻贱自己,也要上赶着贴上去,真是没有算错庞家人啊!

    明珠嘴角上扬。

    “好,我明白了。”

    为东秦送行的队伍顺着柳林河南下,赶了一天的路至泸水镇,晚间下塌处便安排在镇上中郎将的别苑中,送行的大魏官员自出了盛京城门便不再多行,而轩辕彧与梁固则要把东秦使臣送至国界。随行的官员兵吏开始歇马整顿,轩辕锦绣从马上下来,却不随侍女进去,而是站在水边恋恋不舍地回望盛京,轩辕彧见了,悄悄向百里贤使了个眼色,在盛京这段时间,都是百里贤负责接待陪同,两人已经混得极熟,现下献帝有意撮合百里贤和轩辕锦绣,这对联姻失败的轩辕彧来说,自是乐见其成,在回东秦前将妹妹说服,把这桩婚事定下来,也好对东秦皇帝有个交待。

    百里贤是个野心不大的富贵王爷,与其娶个朝中重臣之女,让献帝猜忌,不如娶个身份高贵的异国公主,没有娘家烦扰更好,加之轩辕锦绣绝艳无双,姿色几乎能与梁端阳、明珠二人平分秋色,哪里有不愿意的?一路上自是亦步亦趋,倍献殷勤,可轩辕锦绣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姬尘,对他态度冷淡敷衍,这让百里贤十分挫败。

    轩辕锦绣自发间取下风铃步摇,轻轻抚摸,双眼迷蒙含泪。她在盛京这些时日,哥哥轩辕彧就时常斥责她要顾及东秦脸面,不可公然与姬尘走得太近,她顶着压力和姬尘来往,对方却一直想办法躲避她,十次有九次要吃闭门羹不说,他们寥寥可数的见面,姬尘也总是出言决绝,可即便如此,轩辕锦绣还是无法从少时的感情中抽离自己。

    清早她鼓起勇气去姬府辞别,姬尘终于没有再回避,面对泣不成声的她,姬尘却只是叹息沉默,没有像从前那般抚摸她的头发安慰。

    “公主,如今已是深秋,还是不要在水边站得太久,若是沾染了寒湿,病了可怎么好?”

    对于百里贤的温柔体贴,轩辕锦绣只觉得无比反感,硬邦邦扭头道。

    “我们东秦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可没那么娇弱。”

    百里贤尴尬之际,却见轩辕锦绣的目光突然黏在码头上那些停靠的船只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大步流星冲了过去。

    码头的驿站里,几名女眷带着随从等待在里头,坐立不安地四处观望许久,高大的侍卫终于回来了,不知说了些什么,那领头的女子便露出苦恼之色。

    “怎么会这样?连最小的客栈都住满了?”

    侍卫也很无奈,点头道。

    “说是东秦的队伍今夜在泸水镇下榻,官府已将所有的客栈征用,给随行人等居住。”

    轩辕锦绣挥手,让把守的侍卫让开,自己施施然来到几人面前。

    “怎么是你?”

    女子转过头,似乎也很意外,这才揭下披风的帽子,露出那张皎洁如月的脸来,她的笑容亲切平和,朝轩辕锦绣欠了欠身,仿佛两人之间从来相处愉快。

    “馥兰馆的一味原料断货,偏生买主又急着要成品,这原料产地在百里外的松石郡,又极难分辨优劣,别人我信不过,只得亲自跑一趟,没曾想竟遇上了公主銮驾,可见是缘分使然。”

    “哼,要说缘分,你我也是孽缘!你可别忘了,在本宫回来之前,胜负都未见分晓!”

    虽是情敌,但轩辕锦绣到底磊落,又是嘴硬心软之人,冷冷地瞥了明珠一眼。

    “怎么?没地方落脚?若是求本宫,倒是可以考虑收留你一夜。”

    此话正中明珠下怀,她当然不会回绝,放下身段说了几句软话,给足轩辕锦绣面子,她便抬了抬下巴,侍女们会意,自去命侍卫放行。

    明珠被蒋家收为义女的事已在盛京传开,正所谓点石成金,原本出身低微的明家,和蒋家攀上了亲戚,这身价也就不一样了,贵妃娘娘的义妹,连百里贤这个八王也要给几分薄面,何况明珠还是个美人,百里贤对美丽的女人,一向是宽容的。

    轩辕锦绣和百里贤将明珠等人进了中郎将的别苑时,轩辕彧正和梁固准备前往大厅用饭,见状自然十分意外,轩辕彧本就对明珠有些异样心思,自是十分惊喜,对她的说辞也没有怀疑,梁固盯着明珠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了明珠,轩辕彧暗淡无味的归途似乎也增添了几分色彩,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接触的机会,盛情邀请道。

    “明姑娘奔波了一日,想必也累了饿了,不如到厅里一同用饭?”

    谁知明珠婉言谢绝道。

    “小女有些晕船,没什么食欲,晚饭就让我自己的丫鬟煮些清粥送来便好,多谢大皇子美意。”

    轩辕锦绣也正愁甩不掉百里贤这块牛皮糖,干脆顺水推舟道。

    “正好本宫要与明姑娘话别一番,皇兄就命人把饭菜送到侧苑好了。”

    说毕,拉着明珠就往侧苑走,一直等在角门边上那两个穿着暗淡的丫头,怀中行李遮住大部分的脸,见明珠过来,便默默跟了上去。

    轩辕彧和百里贤都十分失望,注视着二女的背影神色各异,这番落寞姿态,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梁固眼中。

    梁固喜欢沾花惹草,镇西候府里有些姿色的丫鬟,许多都和他有染,比如梁端阳身边的大丫鬟香兰,在梁端阳嫁给卫长卿之后,还时常找机会和梁固厮混。梁固没有父母荫蔽,凡事都要依靠镇西侯府,自然很想讨好梁端阳这个义妹,在枕席间,没少套香兰的话,梁端阳的好恶,乃至她和明珠之间梁子,他都是一清二楚。

    如今这人送到了自己跟前,若能把握机会,或许倒是一份送给端阳的大礼。

    他于是状似无意地感叹。

    “这位明姑娘和轩辕公主,真真是一双绝色,特别明姑娘,从前还道这样的姿容,偏生在了商门,到底可惜了,如今成了蒋家的义女,贵妃娘娘的义妹,只怕是水涨船高,紧接着求亲的人家只怕要踏破明家门槛啊!”

    一席话触动了轩辕彧的心思,他瞬间醒悟过来,从前自己没有考虑过明珠,那都是因为对方出身低微,可是现在的明珠,身份地位和当初的叶棠烟相比,已经不差什么了,如果能娶她,那真是不枉此行……

    “孤一向和明姑娘私交不浅,颇为投缘,早知如此,便向她求亲了,可惜啊可惜,到底晚了!”

    见轩辕彧顿足不已,梁固笑道。

    “大皇子若真想娶她,其实也不算晚,我倒是有个主意,只不过不那么光彩……”

    见轩辕彧双眼一亮,梁固便知道遇到了同道中人,压低声音将自己的法子说了出来,这法子,他还是从庞胧烟身上得来的灵感,实践过一回,便有恃无恐了。

    轩辕彧倒是一拍即合,百里贤目光里却含着几分不赞同,梁固见状,蛊惑道。

    “其实轩辕公主那边,殿下也不必再去碰壁,其实可以趁此机会,一箭双雕,到时候就说大家夜里同聚,喝多了酒,陛下本就有这个意思,想来也就顺水推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