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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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潮大人,运输船帝洋丸与给炭舰野岛号中弹。两艘船均开始进水,可能发生沉没,他们请求救援舰上船员。”

    听完副舰长的汇报,朝潮用肉眼都看到了远处给炭舰野岛号的状况。犹豫片刻,她选择了掉头回去救援。

    副舰长并不同意朝潮的判断,他指了下大潮沉没的方位,拉住朝潮的手劝到。“现在通讯不畅,我们可以装作没听到求援。帝洋丸就我们前面,我们加速过去救援它不是更好吗?”

    “可那艘运炭船马上就要沉没了!”

    “它还没沉,靠着为皇国效忠的决心,舰上船员一定能撑到肖特兰泊地派来救援队。”副舰长开始后悔自己如实汇报战况,早知道他把帝洋丸说成已经到了沉船边缘,也不会让朝潮产生先救援野岛号的判断。

    朝潮挣脱开副舰长的劝阻,执意以舰上最高指挥官身份返回救援。

    “大潮既然战沉,那我朝潮作为第8驱逐队中年岁最大的,暂任指挥官也未尝不可!总之,以我现在的命令为准。我与大潮有过约定,不可能放任需要保护的舰船在眼前沉没!舰船转向,救援野岛号。”

    被朝潮的勇气所鼓舞,舰上船员再次打起十二分战力回到战斗岗位。

    野岛号的状况非常糟,被多枚炸弹击中,舰上的煤炭成了致命的燃料,随时都会发生严重的爆炸事故。不提灭火,连堵住船底进水都成了奢望。

    天上的无人舰载机虽然飞过了一波,可随时都会再来一波。看着舰船慢慢下沉,舰上的船员里已经出现了消极的声音。

    其舰长松本大佐是整个运输队的总队长,他是亲眼目睹落在最后的大潮与两艘运输船一同被炸弹炸沉的人。即使想要走出指挥室用舰上仅有的两挺7.7mm机枪反击,理智告诉他根本没用。

    “通知舰员,准备弃舰。继续留在舰上,一旦火势不可控制,我们想离开都没办法了。”

    旁边的下属立刻跑出去通知船员,留给他们的仅是再回头看一眼这艘工作生活的舰船。

    离开指挥室,看到甲板上流泪祈祷的新兵,这位舰长就生气。“都拿出骨气来!光哭爹喊娘有什么用!活着回去才是对你们父母最大的慰藉。”

    话虽这样说,可舰上只有三条救生艇还能使用,仅能装上三分之一的舰员,这还是在最理想状态下。

    松本大佐的下属也是明白人,知道一下子向全船宣布弃舰,所有人都会争抢仅有的三个救生艇,这必然使得获救人数减少。命令只传达给了靠近救生艇的舰首部位的船员,更多人并不知道弃舰的命令,还在努力试图控制火势。

    运输任务已经可以宣告失败,野岛号舰长松本大佐从腰间拔出配枪,产生了以死谢罪的念头。不仅被高柳总司令委以重任的行动失败,还搭上了几千人的生命,一死了之是他想来最好的结局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援,谁会想跑回来当大潮第二?

    根本不会有人……

    枪口已经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只需要他牙关一咬,这能摆脱一切,成为一名英烈。勇气好被之后的救援队打捞到遗体,还能享受安葬在神社的高规格礼遇。

    “舰长,有我方驱逐舰靠近!”松本大佐的下属着急地跑来汇报,因为他高兴过头,都没发觉自己的上司已经一只脚踏上三途川的岸边了

    把配枪放下,松本大佐顺着下属指点的方位,确确实实看到了正在靠近的一艘驱逐舰,是朝潮级一号舰——朝潮。

    “是来救援我们的驱逐舰!舰长,我们有救了!”

    下属激动的呼喊只换来松本大佐的沉默。明明他都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还来救像他这样的懦夫做什么?

    朝潮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也放出两艘救生艇,开赴野岛号旁边,让慌乱中的野岛号船员依次转移到自己舰上。

    当松本大佐登上朝潮号的甲板,隔着面前诸多舰员,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舰桥外指挥伤员分类的朝潮本人。

    为什么他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人都放弃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还在为他的部下们努力?

    “就没人教教她考虑自己吗?海军学院的教授们也太自私了!”松本大佐也被朝潮的善意所感动。整理了下自己的军装,松本大佐径直走向朝潮。虽然他很想用最真切的行动来感谢朝潮的善举,可这里是战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是野岛号舰长松本太郎大佐,感谢你舰提供救援。万分感谢。”松本大佐神色凝重地对朝潮说道:“根据我的预测,下一波敌方舰载机马上就要来了,最好的选择就是拉起烟雾,混乱敌人的视线。要不然,所有人都会葬身大海。”

    “哦,了解。我……”

    朝潮还想说些别的,但松本大佐立刻推着她的小身板往指挥室走。“时间紧迫,我的下属们会维护秩序。您的工作不在这里。”

    没注意到对方对自己使用了敬称,朝潮思考着演习中拉起烟雾的方法,在指挥室帮助舰员换装发烟炮弹。

    直到灰蒙蒙的烟尘飘散开去,这位大佐才停止催促。因为剩下的只是看运气而已,他不过是让百分百被击沉变为有几率被击沉。

    “有舰载机靠近!”朝潮自己的13号电探发现了一批往自己方向飞来的舰载机,粗略估计不少于15架。由于放出了烟雾,朝潮本人也没法确切知道具体情况,

    “躲起来我就没办法了?真天真……”战舰栖姬通过潜艇传来的实时影响清楚知晓朝潮号的一举一动,有三艘潜艇潜伏在海面下,要定位一艘舰船再简单不过。她把目标的方位传给正在控制舰载机的轻空母们,至此这艘朝潮也等同于走上绝路。

    不止这批15架,还有更多舰载机在往拉烟海域接近。人类总在危急关头错误地以为小聪明可以挽回一切,战舰栖姬才不会傻到放过这艘返回救援的驱逐舰。既然她选择救人,那么战舰栖姬就要把杀人贯彻到底。

    把别人努力拯救的弱者一并杀死,更能激发出怨恨,然后就可以为深海舰队的新舰船的复制建造提供更多力量。

    无情的炸弹落在野岛号上,这艘已经不堪重负的给炭舰,又挨了三枚炸弹,整个舰体折为两段,迅速沉没。连带上面200多名来不及撤离的舰员和5000余吨煤炭一同翻入大海中。

    “接下来……是你。”

    战舰栖姬只是划划手指,可在朝潮号上的人眼中,一艘满载8000多吨的给炭舰沦为废铁。上面还有不少选择后一批撤离的舰员,一下子就全沉了。

    朝潮还没反应过来为何敌人能准确击沉野岛号,一旁的松本大佐已经隐约猜测到了,深海舰队有更先进的侦查系统,光靠遮蔽天上的视野没用。

    “掉头,快闪避!”松本大佐高喊道。

    能赌的仅是敌人的舰载机存在命令接受延时,做不到在没视野情况下随时校正攻击目标方位。

    果不其然炸弹开始落向朝潮号,即使朝潮做出闪避动作,舰船的尾部也无法避免被炸出一个窟窿。

    朝潮本人就感觉有刀子刺在了脚踝上,痛得她眼泪直流。

    “在救援中攻击什么的……太卑鄙了!”

    你的敌人是非人类的怪物。

    这话松本大佐与朝潮的副舰长都想说出口,但面对流泪喊痛的朝潮,他们也不忍心说出冰冷的事实。

    之后的炸弹都炸偏了,朝潮号算是躲过了一劫。

    然后怎么办?朝潮不知道,她因为船尾中弹,航速下降到20节,也无法与其他舰船取得联系,等同于一个人孤零零被丢在了最后面。

    “全舰转往预定点航行。损管队负责修补船尾损伤。”

    撑在操作台前,朝潮选择了获救希望最大的方案。她现在承载了两船人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早一分钟离开敌方的侦查范围,所有人都能多一分生存可能。

    至少她还抱着这种愚蠢的想法。

    烟尘散去,冰冷的现实展现在她面前。30余架无人舰载机盘旋在她头顶上,每一架都悬挂了一枚炸弹。仿佛被人操控,故意浪费燃料,只等着烟尘散去彻底给予绝望的终结。

    “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这算什么?在救援中攻击还不止,现在连一丝希望都要夺走……我不要!我不要!”

    眼泪不停流下来,朝潮忍不住腿上的伤痛,跪倒下来。她连用高射炮反击的命令都没法传达下去了。在压倒性的敌人面前,她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被敌人玩弄于鼓掌间。

    “对不起……朝潮只能做到这地步。什么忙都没帮上……”

    如果按照她的副舰长判断撤退,也不会因为她返回救援把自己舰上的人命也这么快葬送在这里。

    急促地一声爆鸣,弹幕状的对空炮弹炸在黑色的舰载机上,那些无人机成片地被击毁。

    神迹出现了。

    “这里是第九战队旗舰——纪伊。接到救援信号便第一时刻赶来,从现在起,这片海域由我来守卫!”

    纪伊的声音虽然嘈杂,可传到朝潮上的每个人耳中无比令人振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