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白开水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一品小说网 www.epxs.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起初两人还要避开家里人,后来发现不方便,黄玉苓便出钱在外面给陈延敖另租了一套公寓,让他索性搬出去。

    “那两年就像一场梦,疯了一样,我已经根本离不开他。”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黄玉苓都深深陷了进去,“直到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时你爷爷和父亲都很高兴,我才醒过来,觉得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于是提出分开,他起初不肯,还来找过我几次,那时候啊……”

    黄玉苓回想起来又不免觉得心惊。

    二十出头的男人,抱着她哭得歇斯底里,说甜言蜜语,立海誓山盟,甚至提出要带着她私奔,这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啊,黄玉苓怎能不感动,就跟旧时大宅里私通下人的夫人一样,苦情,曲折,可又清楚知道不能这样,若是哪天两人的关系被当家人发现了,那是得浸猪笼的,所以黄玉苓还是痛不欲生地“斩断”了这根青丝,但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陈延敖作为外乡人,在甬州安身立命的第一套公寓是黄玉苓暗地里出资帮他买的,在大塍从仓库主管升为采购经理,也是她在陈立发耳边吹的枕头风,只是当时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作出的奉献,毕竟是自己爱的男人,怎能忍心看他经济短缺。

    “现在想想,他这么多年真是演了一场好戏。”

    甜言蜜语,故作深情,分手时的痛苦与不舍,都是事先想好的剧情和台词,一直到陈立发意外车祸去世,两人很快又“旧情复燃”,当时黄玉苓是理解为“再续前缘”,可现在想来,这是陈延敖人生的转折点。

    他开始左右逢源,奋发激进,排除万难把黄玉苓推到了大塍掌权人的位置,再当她的“军机大臣”帮她出谋划策,稳固江山。

    “我知道……我知道他这么多年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可是我忍了,我比他大这么多,这些年胖了,老了,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呢……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他在大塍捞了不少,在外面也有其他投资,从他当采购经理那时候就开始了,但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觉得男人就该有些野心,有利不图是傻子,只要他捞得别太过分,我都随他去,毕竟他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时间是不会骗人的,我一直这么认为,可是谁曾想……”黄玉苓苦笑出声,“谁曾想他的野心根本不止这些,他要的不是钱,不是我,是要把整个大塍都握在自己手里,而我呢,这么多年,一往情深,却只当了他手里一枚棋子。”

    说到最后黄玉苓竟然大笑出来,笑得整个身体都发颤。

    陈韵重重喘了一口气,陈年旧事,上一辈的龌龊和肮脏。

    “这些话你何必跟我说,哥可能不知道,但我会不知道吗?”面前的人缓缓蹲下去,蹲到黄玉苓面前,看着她那张扭曲而苍老的脸。

    “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有次学校组织秋游我没去,路上不舒服被司机接了回来,就在这间卧室,我站在门口,看到你和陈延敖赤身裸体地滚在一起……”

    那时候她还似懂非懂,只知道那画面特别脏,特别恶心。

    自己的妈妈和小叔子……

    此后她再也不叫黄玉苓妈,也不再叫陈延敖叔叔。

    孽障早就已经埋下,自陈立发走后这个宅子里便已经是一片糜烂腥气,这也是陈韵越来越不想回家的原因。

    她走过去拿了遥控器,摁了一个键,墙上的窗帘便渐渐向两边移,窗外白烈的阳光照进来,昨夜下了半宿雨,如今地上的湿气都已经散尽。

    “公司的事我会去找大哥商量,至于你和那男人的事,好自为之!”

    陈韵扔掉遥控器走出去,留下呆坐在地上的黄玉苓和一室满当当的亮光,她一时被刺得闭上眼睛,再睁开,清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袋浮肿,面色枯槁,失去化妆品遮掩脸上全是鲜明的色斑。

    黄玉苓抬起一只手摸了下自己的面颊,皮肤松弛,目色暗淡。

    到底是老了,恍恍半辈子,竟落到这般双手空空的境地。

    ……

    陈遇醒过来,翻了个身,弹开眼皮看到窗口照进来的一捋阳光。

    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光碟和书都已经收掉了,整齐地码在架子上,垃圾和啤酒罐也都丢掉,烟缸洗干净已经摆在桌面上。

    陈遇愣了愣神,思绪迅速回忆昨晚的事。

    沈瓷……

    他“嗖”地从床上起身,下楼,四处都不见人,唯在客厅桌上找到一张纸。

    “厨房锅里给你温了粥,醒了就自己吃一点,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纸就压在一只玻璃花瓶下面,花瓶原本只是客厅里的装饰物,此时却被沈瓷装了点清水,插了几截细嫩的竹子在里面。

    竹叶青翠碧绿,上面还留有昨夜的雨水,而竹杆柔而有韧性。陈遇几乎可以想象出昨晚沈瓷去外面院子拿剪刀剪竹子的场景,又走去厨房,保温锅里果然有熬好的粥,红枣加薏米,还放了他最喜欢的红豆。

    最初陈韵问过他:“你到底喜欢小瓷姐什么啊?”

    黄玉苓也问过他:“那女人究竟哪里好?”

    阮芸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陈遇哥,我到底哪一点不如她?”

    她不温柔,不娇艳,不动人,往人前一站总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有时候竟让人觉得寡然,可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她不是花,不似酒,不娇不诱人,却如一杯清水般,初尝觉得无味,可时间久了才能知道她的好。

    渴时给你润泽,燥时给你清凉,不多一言,不多一句,却总能妥帖到恰到好处。

    ……

    于浩大清早就来了医院,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江临岸吃早饭,距他手术已经快一个月了,可以短时间把上身稍稍坐起来一会儿,但温漪规定一日三餐还得让护工喂他,所以于浩便见证了一场女护工“半哄半骗”喂他吃早饭的情景。

    基本喝一口他要去自己抢勺子,护工哪敢,绕着弯儿地喂他吃,结果只草草“喂”了半碗粥,江临岸挥挥手。

    “不吃了,出去吧。”

    女护工有些怕他,见他脸色沉下来也不敢多劝,于是放下碗,又抽了纸巾要过去给他擦嘴。

    “不用你,出去!”

    江临岸用手拦,口气已经十分不耐烦,女护士见状只能端了碗出去,随后病房里只剩下于浩和他两个人。

    “哈哈哈,我真该把你刚才吃饭的样子录下来,让别人看看原来傲娇的江临岸也有这么一天!”于浩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憋半天在沙发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江临岸半躺在床上只能拿眼神杀他,咳了一声,问:“笑够没有?”

    “没……百年难遇,就爱看你躺在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最佳损友说的就是于浩这种,安慰开解全不会,专挑伤口撒盐外加补刀却十分在行。

    江临岸只能从旁边捞了只枕头扔过去。

    “再废话给我滚!”

    于浩这才憋住笑意,捡了地上的枕头走过去。

    “行行行,不笑了,咱言归正传!”

    床上的人又扫了一记冷光:“过来,把你手里枕头垫我腰后面!”

    于浩领命,过去扶了江临岸一把,再把枕头往他腰后塞,边塞边打趣:“您老坐好喽,撑着点,男人腰杆可不能出事,不然下半身幸福全完蛋,你舍得温漪这么早就守活寡?”

    本是一句随口胡诌的话,可说完江临岸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于浩嘶了一声:“得,开个玩笑而已,不说这些,咱聊正事。”遂转身从带来的包里抽出电脑和资料,打开,递给江临岸。

    江临岸接过去看了几眼,目色越发敛沉。

    江临岸:“陈延敖这是打算撕破脸了?”

    于浩:“估计是吧,都到这份上了,他大概也没料到陈立发会留了这么一手,想想也真是心酸,算计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才知道算计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于浩这话听起来有些刻薄,可细想事实确实如此。

    于浩:“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明天律师就会执行遗产转让,他只能提前出手了,不然难道真等着新任当家人把他赶出去?”

    江临岸哼笑一声:“赶出去?你真以为他还是几年前在董事会上没什么发言权的那个副总经理?”

    于浩:“额……”

    江临岸:“这次遗嘱曝光确实对他个人声誉产生了一些影响,但对他收购大塍股权来说却是个很好的契机。”

    于浩:“为什么会是契机?”

    江临岸:“你想啊,之前黄玉苓和陈遇在位,就算公司内部反对声渐盛,但到底大塍还是陈家一手创办的,那些留下来的叔伯辈多少还得顾忌死人的面子,短期内不会动黄玉苓母子,可现在遗嘱曝光,陈遇不是陈立发的儿子,那些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逼他们退位,退下来谁上去?你以为真让陈韵上去?”

    细细一想确实不大可能啊,陈韵才多大,又是什么资历,那些股东和董事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把生杀大权交给一个25岁毫无经验的小姑娘,这又不是小孩儿玩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