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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火起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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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黎望闻言一惊,急走两步喝道:“那还不赶紧着让人救火,去把七皇叔给朕救出来啊。”

    外间的人说道:“正在救着呢,只是火势太猛,奴才们觉得事情太大,不敢不跟皇上跟皇后娘娘通禀一声。”

    阮黎望推门就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来苏悦菡,便又回头道:“梓童,朕先去瞧瞧。”

    “是,臣妾更了衣,也这就过去。”苏悦菡也忙道,顾不上太多客套,一反身就进去内间更衣。

    苏悦菡赶去紫寰宫时,宫殿处仍是火光冲天,站到稍近处,热浪便扑到脸上,又干又烫。苏悦菡也顾不上问失火的原因,只是忙着调遣宫人来救火,解决水源的问题,好一阵扑天的忙碌。待到火终于熄灭,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呛味,紫寰宫还有些余烟缭绕,苏悦菡这才看见,暮霭沉沉中,一身龙袍的阮黎望也是撸胳膊挽袖子的才从救火大军中出来,正是一个劲儿地咳着。

    苏悦菡赶紧上前,“皇上您是万圣至尊,怎么能亲涉险境?这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让臣妾如何跟天下交代。”

    阮黎望看见苏悦菡,倒是与一贯的面无表情不同,忽然咧嘴一笑,眼神里带着些许憨态,“朕只是一时心急皇叔还在殿中。”说着伸手去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一抹倒把手里的灰蹭到了脸上。就看他一脸憨笑,还花着一张脸,却仍是不忘端着帝王的架势,苏悦菡只觉得好笑。

    这一晚的阮黎望总是跟以往透着些许不同。不再是对她太过推拒,那硬邦邦的外壳下,似乎又总是悄悄地露出些许的柔软出来。看他这会儿滑稽的样子,苏悦不自觉地拿了帕子便要去给他擦拭,阮黎望却是本能般地一躲,两人都是稍稍的僵了下。阮黎望觉出不妥,便又把脸凑了回来,苏悦菡再又去给他抹净,毕竟是与一开始只是下意识的心态有所改变,再去望向阮黎望,仍是温柔的笑脸,便也减了几分热度,阮黎望也觉察出来,心里有些微微的懊恼。

    “七皇叔可还安好?”苏悦菡问道。

    “还好,就是被烟气呛到了,他原本身子就不太好,这会儿昏厥了过去,朕已经让人把皇叔带到朕的寝宫,让太医们赶紧给医治着。”

    苏悦菡微微挑了下眉梢对阮黎望说道:“皇上,这倒是臣妾疏忽了,这就让人把祈年殿收拾出来,让七皇叔搬过去。”

    “倒也无妨……”阮黎望接口,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皇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皇叔歇在您那,您日日惦记着,总是不好安歇。臣妾这就派人打理好祈年殿,一会儿派人去接皇叔,皇上您也是忙了一个晚上了,该去歇着了。”

    “七皇叔身子不好,今天就别折腾他了,朕便跟梓童去鸾阙宫歇着便是,你那里也清净。明日里看看情形再说。”阮黎望说的很是名正言顺,作为一个皇帝去皇后的宫里过夜,原本也就是理直气壮的事。可是对于苏悦菡和阮黎望来说,这事倒也是新鲜,所以说的人虽然表面很硬气,心里不知怎么倒透着那么一点虚,听的人更是有几分错愕,却也没有流露出来,只是躬身道:“那皇上先去歇着,臣妾这边给其余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去。”

    阮黎望便就回了鸾阙宫,孙福圆伺候着他更了衣,他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却是睡意全无,床第间有些熟悉的清雅香气,是苏悦菡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味道,在她身上闻着会无来由的心安,可是此刻没有这么个人,却拢在这种气味当中,阮黎望只觉得心里反倒是烦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苏悦菡仍是没有回来,这让原本始终拿捏着一会儿见了苏悦菡该是个什么态度的阮黎望,从略微的紧张变成了最后的气馁。

    他原本以为,他说要留宿鸾阙宫,便是迈出了跟苏悦菡示好的第一步,苏悦菡总该是紧赶慢赶着回来侍寝的。虽然其实他心里也有些障碍,总觉得即便是并非出于本意,但是宠幸了皇后也是等同于辜负了菱儿的。他内心深刻纠结这个问题良久之后,才猛然意识到,床畔还是空的,苏悦菡还没有回来,他的皇后老婆似乎也并不是十分热切地盼望着他的宠幸,片刻间意识到这种可能,阮黎望瞬间不再纠结,而是深深的挫败了。

    阮黎望于是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苏悦菡此刻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堂堂的皇后难道还要跟着宫人一起亲自打扫大火后的残局不成?总是安排了人去做也就好了,三言两语的事,哪就用得了这么许久,难不成因为自己留宿在鸾阙宫,皇后竟会嫌弃皇帝鸠占鹊巢,所以故意着拖延不回殿,那她不回殿又能去哪呢?

    翻了个身,面朝着大门口,隔着轻纱床幔使劲地盯着门外,阮黎望几乎有些望眼欲穿了。其实他原本是并不盼望这个迟来的新婚之夜的,甚至心中还有些轻微的抗拒。不齿于自己终于还是要跟现实低头,贵为皇帝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为了稳固阮家的皇权,不得不借靠外戚的支撑。也只是安慰着自己,苏悦菡也许正如母后所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姑娘,自己这么冷落着她着实没有道理。可到了这会儿,人家皇后却丝毫没有一点急于逢迎的热切,已经把皇帝晾在寝宫里小一个时辰了。阮黎望倒是急了,烦了,也慌了。

    翻身下床,披了衣服,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虽然心里不想承认,可是这会儿苏悦菡还是不回来,阮黎望还真就是睡不着了。

    苏悦菡似乎并不喜欢太多的人伺候着,这鸾阙宫里,寝殿外,此时却只有孙福圆一人缩着脖子,靠着墙打盹。

    阮黎望抬脚往外走,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孙福圆,一个激灵醒过来,看见阮黎望赶紧跪倒在地磕头:“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奴才也是才冲了个盹。”

    阮黎望倒是压根也没在意孙福圆是醒是眠,烦躁的摆摆手让他起来,孙福圆察言观色道:“万岁爷,您是渴了吗?奴才这就给你倒茶去。”

    阮黎望腻腻歪歪地摇头,沉吟了下,有点不自在地问道:“孙福圆,你说皇后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孙福圆一愣,脱口而出道:“皇后娘娘还没回来吗?”问完这话差点伸手就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可不是还没回来,要是回来了,皇上能这么幽怨地自己个跑出来吗?

    阮黎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个狗奴才,跟这站着一个晚上,皇后回没回来你不知道?养着你,朕看倒还不如养条狗。”

    孙福圆讪讪地笑,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小心地说道:“娘娘许是还在忙着处理紫寰宫跟淮王千岁的事,万岁爷您别着急。”说完又自己补充了一句:“万岁爷啊,其实娘娘也不容易啊。”

    “谁说朕等着皇后呢?朕就是睡不惯这鸾阙宫的床,起来溜达溜达,再说了,皇后不容易,朕这个皇帝就容易啊?这都几更了?明儿还得早朝呢,朕又找谁说理去。”阮黎望抱怨着,自己哼哼唧唧地又转头往里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义正言辞地说道:“孙福圆,去看看皇后忙什么呢?需不需要帮忙。”

    孙福圆恭恭敬敬地领了旨,一扭身,嘴角却咧到了耳根,心里琢磨着,想喊皇后回来就直说呗,还说去帮什么忙,这皇上口是心非的时候,还真是好玩。

    阮黎望困得一个接一个打哈欠,可却就是睡不着,孙福圆出去,他往内殿里走了两步,正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心里唉声叹气,忽然听见殿里似是有轻轻的女子的哭泣之声,正是百无聊赖不知怎么着打发时间,一时好奇之心顿起,蹑足潜踪地就往声音的来源之处而去。

    侧殿的门口却是有宫女守着,不似内殿里的清冷,阮黎望还鬼鬼祟祟地往声音之处接近着,猛然发现前边有人,好似还正在抬眼往他这边看,他赶紧雄赳赳地站好,做出一副威严状道:“深更半夜的,何人哭泣,倒是扰得朕也睡不着。”

    宫人这才看清来人是当今的皇帝大人,赶紧跪倒请安,紧张地说道:“是菱儿姑娘,醒了就一直哭,奴婢们怎么劝也没劝住。”

    阮黎望浑身一凛,是啊,菱儿不正是歇在皇后的宫里。听说她在哭,猛然心里一疼,也顾不得什么皇帝的架子,几个大步就走进了菱儿安歇的偏殿。

    那缩成一团的纤纤身影,正是微微颤栗地靠着床角,看见阮黎望进来,抬起一双泪目,便跪在床上忙不迭地磕头。阮黎望只觉心脏似是被一双大手反复地揉捏,又酸又痛,当场上前紧紧拥住了那抖如筛糠的身子,反复地只呢喃着一句话:“菱儿莫哭,菱儿莫哭,朕在呢。”

    一对小情人才深情相拥,浑然忘我中,身后忽然传来苏悦菡的声音:“皇上,您若是在此处安歇,臣妾觉得恐怕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