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网 > 他先动的心 > 第84章 半球【二更】

第84章 半球【二更】

推荐阅读:仙宫天下第九三寸人间飞剑问道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血界蛮荒都市神级仙少五行御天

一秒记住【一品小说网 www.epxs.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护照本不见这个事,褚国华是早料到了的。

    但他还是很生气。

    他左右想也不知道该怪谁,最后只能把气撒到亲家身上。

    “还不都怪亲家那两个!如果不是他们硬要逼着自己儿子去赞干比亚,我们漾漾怎么会过去找!”

    褚妈妈附和,心里也心疼徐南烨“亲家怎么能这么绝情啊。”

    就算徐南烨忤逆他们,先斩后奏转去了新闻司,他们也不该一脚就把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又给踢到国外去。

    现在徐南烨新任发言人,这才刚开了一场发布会就去了国外。

    等有心人发现这个副司长昙花一现,看他们徐家怎么解释。

    “不行,我要去找亲家谈谈,”褚国华起身,语气冲冲,“他们家不心疼儿子,我还心疼我女婿呢!”

    徐南烨和他同院出身,他虽然不教西班牙语,但名义上怎么说也算是徐南烨的老师。

    他也一直很喜欢这个学生,就算后来徐南烨用那样荒唐的理由娶了她的女儿,他刚开始埋怨过一阵,但很快也就想通了。

    徐南烨对漾漾到底怎么样,他心里是清楚的。

    这个年轻人的品质到底怎么样,他也有许多耳闻,漾漾既然那么喜欢他,想必他无论是在外面面前,还是只有两人时,都对她极好。

    不论当初结婚的原因是什么,至少他们现在是真的好。

    褚国华严肃刻板了大半辈子,对女儿要求严格,无非就是不想她误入歧途,再遇到什么非良人,把自己的人生也给赔了进去。

    如果换做是别的男人和漾漾这样草率结婚,或许他仍然很难接受,甚至有可能会逼迫他们分手。

    但那个男人是他的学生徐南烨。

    更不要说现在还是法律意义上他的岳父。

    褚国华心中气恼的同时,也不禁庆幸,还好那个男人是徐南烨,还好是他。

    人都是感性动物,随着时间的潜移默化而渐渐改变从前的刻板思想,并不会为一句诋毁而相信身边的人就真的如此不堪,也不会因为某件与自身观念相悖的真相就去否认整个事件的存在。

    褚教授夫妇并不爱跟亲家打交道,除了逢年过节互相问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关上门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读书人总是有股清高味儿刻在骨子里的,对于政权中心的徐家,他们并无所求,自然也无需要讨好或是上门。

    如今登门徐家,为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各自儿女。

    徐宅的电子大门向他们敞开。

    褚教授看了眼这庄严气派的大宅子,垂眼嗤了声,跟着佣人穿过花园来到宅子门口。

    徐父就在客厅门口迎接他们。

    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亲家,徐父平时寡笑此时也扬起笑意将他们请了进来。

    两家人面对面坐着。

    褚国华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说“我今天来拜访徐部,就是想聊聊南烨和我们家漾漾之间的事儿。”

    徐父端起茶对着杯口轻轻吹了吹,神色平淡“亲家大老远过来也不容易,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吧。”

    “不用了,”褚国华看都没看一眼手边的茶,“徐部只需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打算这两个孩子的就行了。”

    徐父拧眉,语气无波“亲家都做了一年了,还徐部徐部的叫,未免太生疏了些,更何况我早退下来了。”

    “如果徐部真把南烨当儿子看,把漾漾当儿媳看,我们自然就是亲家,称呼这些都是虚的,改不改又有什么影响?”

    褚国华非但没有改口,倒反将了一军。

    徐父自然也懂。

    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暗讽这招早了然于心,有时出口几句话,旁的人甚至还要细嚼半天才反应过来。

    “南烨是我的儿子,我当然要为他打算的清清楚楚的。”

    随着落音,徐父放下茶杯,杯底敲在实木茶几上,发出一道清脆短促的响声。

    褚国华反而笑了“徐部原来也知道南烨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物件啊。”

    徐父猝然拧眉,纵使退位多年,眼中的凌厉和威势仍不减当年。

    他沉着声音问“亲家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烨和漾漾结婚前,我也算得上是南烨的老师,虽然没教过他课,但他这个人怎么样我很清楚,”褚国华语气平静,“斯文温和,彬彬有礼,无论是对人还是接物,都无可挑剔。”

    他这话并不是夸奖,而是事实。

    但徐父还是颇为受用的浅浅扬了扬唇。

    褚国华接着说道“南烨会这么优秀,和徐家的教导密不可分。”

    徐父的眼中流露出慈爱“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孩子,从小就没让人操心过。”

    “徐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将他培养成人,为的就是让他能够继承徐家的衣钵,能够让徐家更上一层楼,”褚国华顿了顿,话锋忽然转向,“如果他没有完成,那么徐家所花费的心思就全部打了水漂。”

    徐父敛目,并不言语。

    大家都是为人父母,这方面有足够的默契相通。

    徐南烨确实是徐家正经的二少爷没错,徐家从小能给他的绝不会少给,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生下来就顶着这个荣耀万分的姓氏,旁人说起徐姓,不会觉得有什么特殊,但说起清河徐家,就能明白这姓氏的分量在哪里。

    徐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他寄予厚望,从来没让他操心过。

    自然将来要接他的位置,甚至是青出于蓝。

    三儿子他一开始没抱有期望,有两个哥哥撑着,他成不成器也无所谓了。

    进了司法行业,也算是没给徐家丢脸,索性任由他去了。

    他有他母亲对他溺爱就已经足够,他要做的是让另外两个儿子越来越优秀。

    徐父一开始就没对徐北也抱有过期望,他做什么也不会让他过于失望,甚至于气愤。

    但徐南烨不一样。

    他从小听话乖巧,始终好好地按照父母的意愿在渐渐成长。

    徐父将很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儿子身上,徐母将宠爱都给了小儿子。

    至于徐南烨,他最懂事,从不用他们操心,就算关爱少一些,他也不会做出格的事儿。

    但该给的始终没少给,每次看徐南烨拿回了他满意的成绩单,站在自己面前斯文俊秀的样子,徐父都觉得骄傲。

    后来徐东野毕业,他转而开始悉心培养徐南烨。

    但是这一切从他上了高中以后就变了。

    他跟崇氏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成了朋友,还为那小子打了架。

    徐父说不痛心都是假的。

    他认为只要让那小子远离他儿子就没事了,谁知徐南烨一次次的违背忤逆他。

    徐父无法接受乖巧的孩子处处与他作对,他花了这么多心思教导他,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就像是他精细描绘的瓷器,忽然被人划上了几道狰狞的刮痕,擦都擦不掉了。

    他痛心,又不想这个儿子继续再和自己作对下去。

    “我为他安排的路,他就这么不喜欢吗,”徐父忽然喃喃,“我都是为了他好。”

    “徐部,你我都是为人父,我们对孩子的意义是引导,而不是控制,”褚国华软下了声音,语气也柔和了不少,“瓷器碎了你都会觉得可惜,那南烨呢?”

    “亲家,你们也不是外人,我索性就直白说了,我希望他手里能握着点权力,我希望他是有实权在手的,徐家不可能为他充当一辈子的屏障,他以后更是要成为自己子女后辈的靠山,”徐父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痛惜,“但他不懂我啊,与其在外交部天天和那些记者周旋,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话,好好地往中央拼呢?”

    褚国华淡淡笑了“追求仕途的年轻人叫有上进心,追求理想的就不算了吗?外交部有什么不好?国家部门各司其职,主内主外,这几年外交事业风生水起,多少年轻人以他们外交官为榜样,他们未必比每天坐在办公室成天批红·头·文件的差多少,南烨做翻译官是有些屈才,但入政途又不是他的本意,外交部正正好,他这样的形象,新闻司于他而言再合适不过。”

    徐父好半天都没有言语。

    若是别人和他说这句话,他未必能听进去。

    褚国华德高望重,本来就是学者中的佼佼者,更不用说南烨曾是他的学生。

    他人也清高孤傲,几十年来专心教研活动,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们两个是有些像的。

    “亲家,你今天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褚国华叹气“你把南烨调到赞干比亚去了,我的漾漾也跟着去了,她之前在赞干比亚受过伤,我是真不希望再看到她出事了。”

    旁边一直听两个男人说话的徐母忽然开口质问自己的丈夫“我不是说不要让他再去那个鬼地方了吗?你是不是还想他再经历一回当年的事儿?!”

    徐父有些怔愣。

    又见这几个人都看着他,他张了张嘴,缓缓发出疑问“我什么时候让他去赞干比亚了?”

    南烨在那里出过事,差点连命都丢了。

    他这个做父亲就是再冷血,也不可能把他往那里赶。

    褚国华也有些懵了。

    他在这儿教育亲家教育了半天,合着教育错人了?

    西安咸阳国际机场。

    褚漾刚比完赛就被拉了过来,连比赛结果都没来得及听。

    不过看余老师那满脸笑容的样子,估计一二等奖跑不掉了。

    她本来认为以崇正雅的财力,买两个头等舱的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跟着这骚孔雀一路穿过贵宾通道,然后坐在厅里等待登机。

    在看到巨大的玻璃挡板后,那架缓缓运行至待飞轨道的飞机,褚漾发现这不仅仅是头等舱的问题。

    “有必要吗?”

    就去趟南美洲,有必要坐私人飞机吗?

    崇正雅满不在意“哦,这里到赞干比亚的机票太少了,而且空乘服务都不怎么样,就干脆坐私人飞机了。”

    她以前想过崇正雅是暴发户,没想到他这么暴。

    “今天终于能坐上citationlongitude喷气式飞机了。”

    登机前,崇正雅也是跃跃欲试的。

    褚漾有些奇怪“这不是你的飞机吗?”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要能有三千万刀买这么架飞机,我早跟我们家老头子分家了,”崇正雅自嘲的摆摆手,“你知道容家吧?”

    褚漾点头。

    “容家那位二小姐你认识吧?”

    哦,就那个把小包纸听成小包子的傻逼小姑子。

    褚漾再次点头。

    “这她老公的,”崇正雅语气里充满了柠檬味,“香港沈氏太子爷的私人飞机,之一。”

    沈家的财力她是大约听过的。

    那位沈姑爷进来把事业拓展到内地,可能也因为最近两岸关系比较紧张的缘故,听说沈家已经同意了将产业大肆挪入内地,不光是珠三角地区,还有内陆各个一二线城市,纵而彻底占领内地市场。

    沈姑爷一手建立的中润集团市值已逾千亿,太子爷的身份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倒是他的堂侄,隐隐有入主东宫的意思。

    因为徐容两家世交,家庭聚会时,褚漾也有所耳闻。

    令褚漾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崇正雅能跟沈姑爷借到飞机。

    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崇正雅对此的解释是,有你坐的你就坐着,问那么多干嘛。

    飞机飞行在云流之上,褚漾透过玻璃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天空。

    越过赤道,天空就越是湛蓝。

    褚漾睡了醒,醒了就继续望着窗外。

    她再次来到赞干比亚,上一次她弄丢了记忆,这一次她是回来找的。

    也不知道睡了过久,被崇正雅摇醒的时候,他说到了。

    南半球正值夏季,和北半球的沉闷不同,连天空都蓝的近乎通明。

    刚脱下棉袄又要换上短袖,褚漾快被这温差给折腾出病来了。

    赞干比亚这两年内政才逐渐稳当下来,首都还尚且处在百废待兴的状态,机场的环境和咸阳国际机场简直没有办法相比。

    褚漾刚下飞机就被这满天的灰尘给呛得咳了好几声。

    到处都是工业装修的气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天气不错,万里无云,阳光刺眼。

    崇正雅早联系了这边的车,走出机场直接有辆车等在马路边上。

    褚漾原本以为崇正雅是要直接带她去大使馆的,结果她看司机直接开上了高速,径直就往越来越偏远的地方开。

    她问“这是要去哪儿?”

    崇正雅淡淡说“莫桑比河岸。”

    褚漾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不去大使馆吗?”

    “他在那里,”崇正雅侧头看着她,眼中带着探究,“几年前政府与反·叛军交火,损伤最大的就是河岸对口的建筑,到现在也没有修好,他就是在那里出了事。”

    褚漾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崇正雅选择放弃“算了,你去了就知道。”

    他不再和褚漾说话,反而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司机聊起天来了。

    两个人讲的是英语,但司机的口音太重她个别单词实在听不懂,只能从崇正雅的对话中猜到些他们聊了什么。

    司机问他们为什么要到莫桑比河那儿去。

    崇正雅说去找人。

    司机啧啧两声,说那个口岸接近边境,这两年整个国家都在修葺,政府的拨款还没完全发放到那边去,重建工作进展的很困难,口岸那边大都是些战后危房和废墟,原先住在那里的居民大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军队在那里驻守。

    司机又问,你们的朋友也是中国人吗?

    崇正雅说是。

    司机笑了笑,那就没关系了,你们的国家会保护你们的。

    崇正雅冲他说了声谢谢,接着没再聊了。

    “我之前在澳洲读书,每到了放假的时候也不想回国,就买了机票到处玩,”崇正雅终于换回中文跟褚漾说话,“不记得是哪一年了,是在尼泊尔吧,好好的城市说没就没,我还在买特产呢,轰的一声,刚逛过的几个小摊就没了,后来我被军队叫着去避难,我才知道地震了,避难所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所有人当时都挺害怕的吧。”

    崇正雅笑了笑又接着说“所有人都在那儿等着人过来接他们回国,你猜是哪个国家的飞机先到?”

    褚漾不用猜也知道。

    “是中国。”

    “那个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入外籍,”崇正雅漫不经心道,“毕了业就回国安安心心当我的啃老族。”

    前半句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后半句话又被打回原形了。

    “后来我听别人说徐南烨来了这个鬼地方,这地方能有什么好啊,”崇正雅嫌弃的撇嘴,“还在打仗呢,比地震可严重多了。后来他就真出事儿了,我过来看他的时候,他就躺在那个露天医院里,那设备简直一言难尽,我不怕他流血过多而死,倒是怕他被细菌感染死了。”

    崇正雅用这种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却也没能掩住他语气中的落寞。

    “我跟他还在念高中的时候,他天天穿得整整齐齐的,那衣领子都找不到一点灰。后来看他那样子,我差点都没认出他来,还以为是认错人了,我看他几个同事也没他那么狼狈啊,和那几个人聊了聊才知道,他参赞的职责就是好好地待在大使馆里负责安抚好其他人就行,他偏要大老远跑到莫桑比去救人,这不,人民英雄是当了,徐家的荣耀也算是稳住了,自己差点把命丢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等终于一长串的回忆说完了,才下了结论。

    “这死眼镜仔被个小姑娘救了,没死成,也算是命大了。”

    这车开的不太稳当,褚漾本来没晕车症,活生生被颠出了反胃感,苍白着脸色靠着椅子缓气儿。

    “后来他就一直惦记着这小姑娘啊,惦记了好多年,”崇正雅抑扬顿挫的,语气有起有伏,“后来有次回母校的时候去拜访当年的几个老师,碰上了没教过他的一个老教授。”

    “那老教授的小女儿马上就要高考了,老教授怕她在家不认真学习,非让她每天到办公室来自习。”

    “当时那小姑娘就坐在办公桌上,好像是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吧,咬着笔尖在那儿想呢,老教授招呼他的小女儿过来,指着徐南烨说,这是咱们学校优秀毕业生,问问这个哥哥。”

    崇正雅说到这里居然笑了。

    “真的尴了个大尬,徐南烨是个文科生,高三的理科数学压轴题他哪儿还记得怎么做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说,没关系,等她回学校了问同学,然后就背着书包回家吃饭去了。”

    “徐南烨那时候肯定想,可算是长大了。”

    “可算是找到她了。”

    “哪怕她有喜欢的人了,也要想办法把她抢过来,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