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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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
点开游戏时, 庄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墙边一动不动的谢宁。
他吓了一跳, 以为宁宁出了什么事, 连忙打字喊了一声。
谢宁的爪子在墙上挠啊挠的, 听到他的叫声，才转动回毛绒绒的脑袋：“啊。”
宁宁：“你来了啊。”
庄庄：“看你蹲在墙边, 吓了我一跳。”
谢宁伸了伸爪子：“我在画画。”
庄延好奇道：“画画？在墙上？”
谢宁点了点头, 用爪子继续在墙上挠着。
庄延把视角拉到墙边, 才发现它用爪子在墙上画出了不少线条，像是在打草稿一般。
庄延心疼地问：“这样画爪子不疼吗？”
宁宁：“不疼。”
宁宁：“我喜欢画画。”
宁宁：“画画的时候, 会感觉非常开心。”
庄庄：“……你开心就好。”
他把目光重新放到墙上，爪子挠出来的线条很浅，看起来不算清晰, 庄延把视角放大, 眯起眼看了一会儿, 才问：“你画的是……一条走廊？”
“嗯。”谢宁点头，“在墙上不能画太精细的东西，建筑和场景这一类比较好画一点。”
庄延又问：“为什么不画房子，要画走廊呢？”
谢宁说：“因为印象比较深吧，本来只是蹲在这里放空自己, 随手、额, 随爪涂鸦就涂了这个。”
庄延认认真真地把墙上的走廊看了看：“这是你家的走廊吗？看起来不太像。”
小白兔的三瓣嘴唇动了动：“不是。”
“那是学校的？”庄延说，“你学校还挺有特色的，走廊都要安上防盗栏杆。”
谢宁没说话。
“这一块发亮的是什么？贴花？”
谢宁慢慢地回答：“是窗户。”
“这是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样子。”他说，“很明媚, 也很温暖。”
庄延笑道：“阳光是很暖和，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荣幸和宁宁一起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谢宁想了想，说：“好呀。”
小白兔蹦跳着的模样又灵动又可爱，像是一团白色的雪绒花，看着就软绵绵的。
视角切出去前，庄延再看了一眼谢宁刚才画画的墙壁。
墙上的线条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消失了，仿佛那上面的画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不知怎地，庄延感到一丝不舒服。
就好像谢宁也会这样消失似的。
而且，用爪子在墙上画画挺不方便的。庄延想。
还容易伤到爪子。
他打开商城，快速地搜了一遍有没有画笔和纸。
今天太阳很好。
游戏世界里偶尔也会有雨天或者是下雪天，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个好日子。
谢宁先在草地上打着滚，白色的皮毛沾了一点草根和泥，让庄延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拍掉。
虽然庄延的手无法真的触摸到他的身体，但阳光微醺，看着谢宁在抚摸下微眯起双眼，舒服地仰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庄延心底蓦地柔软起来。
他想，要是他能真的碰到宁宁就好了。
不是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而是能真实地触摸到、拥抱到宁宁温热的身体。
谢宁在草地上滚了一会儿，又顺从地被庄延安抚着顺毛。
等玩累了，他才调到专门布置来喝下午茶的小椅子上，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庄延。”谢宁开口，“陪我聊聊天吧。”
小桌子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叠水果拼盘，都是切好的。
庄延问：“聊什么？”
谢宁用爪子抓起一颗草莓，边吃边说：“什么都行。”
庄延想了想，问：“你很喜欢画画？”
“嗯。”谢宁毫不犹豫地点头，“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专注画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庄延意有所指地问：“你经常一个人？”
“还好吧。”谢宁吃完草莓，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庄延想，他的性格确实挺安静的。
“不过你再想画画，也不能用爪子去抓墙。”庄延又打字说。
“啊。”谢宁歉意道，“是我把墙弄坏了吗？对不起。”
“不是。”庄延无奈，“是担心你伤到了爪子。”
谢宁趴在椅子上，柔和地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可是……”他有点委屈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很无聊啊。”
庄延愣了一下，心底更加柔软。
他放轻语气：“对不起，我没能一直陪着你。”
“不能怪你。”谢宁说，“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庄延勾起唇角：“为了弥补我不在的时光，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谢宁下意识地抬头：“什么？”
庄延卖了个关子：“你伸出手、额，伸出爪子来。”
谢宁乖巧地照做。
下一秒，他的爪子里慢慢地浮现出画纸和笔来。
谢宁：“！！！”
“只有最简单的这种，你将就着用一下。”庄延说。
谢宁惊喜地握住了爪子：“谢谢。”
“这礼物我很喜欢。”
庄延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用这个画画，别再弄伤爪子了。”
谢宁：“……嗯。”
庄延又补充道：“不然我会心疼的。”
小白兔的脸不知怎地，慢慢地红了起来，和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交相辉映，愈发显得可爱动人。
他用爪子捂住脸，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在庄延眼里，这幅模样的谢宁就像一个染上了绯色的棉花糖，散发着诱人的清甜香气。
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握着手机，慢慢地笑了起来。
……
庄延下一次来的时候，谢宁正趴在地毯上画画。
他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学会怎么用爪子去握画笔，一开始画出来的线条总是歪歪扭扭的，后来才慢慢习惯。
等习惯之后，他的绘画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毕竟是有着深厚绘画功底的人，他以前基本功又扎实，适应了爪子之后，也能在纸上画一些精细的东西了。
庄延没有打扰谢宁，把视角拉近后，发现他在画的是一幅肖像。
一个男人的肖像画。
庄延：“……”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隐隐还有一丝不舒服。
宁宁居然在画人。
还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还不是他。
庄延忍不住用挑剔的眼光去看谢宁画中的人。
几秒之后，他把所有刻薄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画中人有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五官的每一处都生得端正干净，搭配在一起也没有丝毫不和谐的地方，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饶是毒舌如庄延，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抨击他的样貌。
那模样就好像是从超脱了现实，从虚拟世界里走出来一样完美。
他想，一定是因为谢宁画得好，而不是因为他长得好。
“你在画什么？”庄延忍不住开口问道。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话里带着一丝酸溜溜的语气。
谢宁惊喜地抬头：“啊，你回来了啊。”
“回来”这两个字让庄延的神色缓了缓，眉宇间的冰冷也消散了几分。
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他下班回家推开门，看到正在等待着他的，安静温柔的谢宁。
转而他又想起，院子是他和谢宁一起布置的，说是他们的家也没有问题。
于是他放柔了语气，说：“嗯，我回来了。”
谢宁兴奋地把手里的画拿给他看：“我今天画的，是不是很好看？”
庄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略过了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画的……是谁？”
谢宁浑然不觉他千回百转的情绪，答道：“我在画我自己。”
庄延愣了一下：“你自己？”
“是啊。”谢宁问，“好看吗？”
庄延勾了勾唇角，真心实意地答道：“好看。”
不过你的自画像不应该是一只兔子吗？
自画像已经完成了，谢宁转了转脑袋，看着刚出炉的作品，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把自己画下来，这样就不会忘记自己长什么模样了。”
庄延问：“这是你能化人后想变成的模样吗？”
谢宁认真地答道：“我本来就长这样啊。”
庄延笑了笑。
谢宁忍不住嘟起三瓣嘴巴：“你笑什么？”
庄延说：“我在想，现实里怎么可能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果然只有画中才有。”
还是在一个游戏的画中。
谢宁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辩解他本来就是现实里的人，还是该感谢庄延夸他生得好看。
最后他才说：“你是不是……在笑我自恋！”
庄延笑着说：“我没这个意思。”
谢宁：鬼才信！
他干脆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庄延，翘着小毛球似的尾巴，重新审视自己的画。
最后他抬起爪子，在画纸的右下角按下了一个花型的手印，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爪子。
这样才完美嘛。
庄延笑完了，说：“你也给我画一幅画像吧。”
谢宁犹豫了一下：“可我没见过你，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庄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想，要是游戏能传照片就好了，他就自拍一张，传给宁宁。
谢宁见他半天都默不作声的，以为他在失望，连忙又道：“不过你可以向我描述一下你的样子，说不定我能画出来呢。”
庄延：“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吗？”
谢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画出来不一定完全一样，你介意吗？”
庄延伸手在屏幕上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愿意给我画我就很开心了，怎么会介意。”
接下来的时间，谢宁就照着庄延的描述给他画肖像。
“我是短发，嗯，刚没过耳朵。”
“眉毛有点凌厉，不过不是剑眉。”
“鼻子再挺一点，嘴唇的话比较薄。”
“……”
最后一笔收工，谢宁问：“我画的像吗？”
庄延做沉思状：“嗯……”
谢宁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画得不太好？”
“没有。”庄延摇头说，“挺像的。”
谢宁不太相信：“真的吗？”
庄延：“真的，把这幅画给我周围的人看，他们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是我。”
谢宁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庄延又说：“不过……”
谢宁的两支耳朵蹭的竖了起来。
庄延：“我觉得我比画上的人要更帅一点。”
谢宁哭笑不得：“刚才还笑我自恋，其实你更自恋吧。”
“有吗？”庄延一脸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儿，庄延又低下头，去看谢宁送给他的这一份礼物。
他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我的气质应该可以更高冷、凌厉一点，你把我画得太温柔了。”
“这样吗？”谢宁歪了歪脑袋。
“可能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吧。”
……
谢宁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兔子。
他本以为这样的变故会让他慌张、无措，会让自己无所适从。
然而在庄延出现之后，谢宁却慢慢地发现，这段日子是他少有的，温馨、平静、快乐的时光。
庄延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呢。
谢宁忍不住在心里想。
甚至隐隐觉得，即使这样一直当一只小白兔，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没办法见到庄延的样子，会让他觉得有些许的遗憾。
他和庄延的两幅画像被他并排一起挂在了墙上，就好像房间的两个主人一样。
趴在兔子窝上，迷迷糊糊入睡时，谢宁还能看到墙上两人的模样。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两人的影响慢慢靠近，好似重叠在了一起。
即使是两张不同画中的人，也仿佛因此而有了交集。
“……谢宁？”
“宁宁？”
“谢宁……”
耳边响起的声音有点吵。
谢宁忍不住伸出爪子挥了挥。
令他意外的是，他的爪子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手臂。
……
！！！
谢宁猛地睁开眼。
难道他能碰到庄延了？！
眼前人看他醒来，像是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谢宁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样子很眼熟，但是……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谢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但是并不是庄延。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通宵赶稿，累坏了自己怎么办，这次你昏迷这么多天，要不是还有呼吸，我都怀疑你要猝死了。”
谢宁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喊道：“……严溪？”
“除了我还有谁？”严溪无奈地看着他，“也就只有我像个老妈子似的围着你转了。”
谢宁又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严溪的声音忍不住重了起来，“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为了赶稿几天不睡，最后交完稿直接昏迷了过去，一连睡了好几天，怎么都叫不醒。”
“要不是我见你不回我信息，直接找上门时，你怕还在地上躺着呢。”
谢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谢谢。”
严溪叹气：“谢什么谢，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看谢宁直愣愣地在床上发呆，严溪以为他还没缓过来：“很久没吃东西了，你也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宁：“……嗯。”
等严溪走了，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属于人的手，而不是兔子的爪子。
房间是他的房间，人也是他自己。
他这是……变回来了？
还是，之前变成兔子时的经历，只是他昏迷时做的一场梦呢？
他下意识地喊道：“庄延？”
“你在吗？”
沉默在房间慢慢地蔓延，无人回应他。
明明重新变回人是一件很值得开的事，谢宁不知怎地，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眨了眨眼，缓缓地自言自语：“你也……不在了吗？”
……
【游戏数据错误，无法载入，登陆失败！】
【游戏数据错误，无法载入，登陆失败！】
【游戏数据错误，无法载入，登陆失败！】
“这什么破游戏！”
庄延忍不住骂出声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错误，今天他点开《家有萌兔》这款游戏时，总是跳出这个系统提示，怎么都登陆不进去。
果然小公司的游戏服务器就是不靠谱。庄延这么想着，甚至忍不住生出了给游戏公司投资的想法。
再一次登陆失败后，他强压下摔手机的想法，联系了他在《家有萌兔》的专属客服。
庄延：为什么我游戏登陆不上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好~请具体描述一下你遇到的问题。
庄延耐着性子把登陆失败的界面截图，发给客服：一直显示这个。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我马上帮您问一下程序员小哥哥。
庄延：请尽快。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好的呢~
几分钟后，客服发回了反馈。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好~后台并没有查到什么错误的数据，程序员小哥哥建议您卸载了重下。
庄延：卸载后我的数据会被清空吗？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放心，不会的。
庄延：我的宁宁也不会有事吗？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宁宁？是您给兔子起的名字吗？这些您都不用担心，数据是会保留在你帐号上的。
庄延稍稍安下心来，犹豫几秒，还是卸载了游戏，再重新安装了一次。
《家有萌兔》数据包并不大，几乎没多久就安装完毕，庄延在他安装完成的那一秒就飞快地点进了游戏。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院子也是那个院子。
宁宁安静地在兔子窝上发呆。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
庄延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和宁宁打声招呼时，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之前他打字的聊天框不见了。
是又改版了吗？
庄延皱眉。
然而这次他翻遍了整个界面，都没找到能让他聊天的地方。
这游戏真是越改越麻烦了。
没找到聊天框，庄延索性用互动戳了戳宁宁。
令他意外的是，他没等到宁宁开口，反而先等来了一条系统提示。
【好感度+1】
庄延：？？？
他下意识地去看头顶的好感度，随后顿时一惊。
之前和谢宁相处时，好感度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上升着，他的注意力多半都在谢宁身上，没有特别留意过好感度的变化。
只知道大概在刚刚过半的范围。
但现在，好感度竟然又是快要满值的状态！
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感度一下涨了那么多？
庄延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又发觉了一件令他意外的事。
——宁宁不再开口说人话了。
“宁宁？”
宁宁：“吱吱吱。”
“谢宁？”
宁宁：“吱吱吱。”
“……”
宁宁：“吱——”
庄延摸索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游戏的版本又回到了他上次更新前的状态。
他毫不犹豫地戳开了专属客服。
庄延：我的游戏版本不对。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可以去商城更新最新版本~
庄延：我这显示的就是最新版本，但内容不对。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好的~这里会帮你提交的。
庄延：要多久？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很快~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根据查询，您下载的就是最新版本，没有新的更新内容哦~
庄延：那为什么我的宁宁不会说话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亲~小兔子一直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吱呢。
庄延：不可能，昨天它还开口说话过。
庄延：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是不是把《家有萌兔》和别的游戏搞混了，我们这款游戏并没有开发过聊天功能哦~
庄延：怎么可能。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聊天功能常见于多人社交游戏中，《家有萌兔》作为一款放置型养成游戏，并不需要聊天功能。
庄延：……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我想可能是您记错了，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庄延揉了揉太阳穴，将思绪慢慢整理清楚，沉默片刻后，他说：我确定没有把《家有萌兔》和别的游戏搞错，因为我手机里就下过这一款游戏。上次更新后，我的兔子就能说话了，我也能和他聊天，当时我以为是游戏更新了兔子成精的新版本。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哪一次的更新？
庄延回忆几秒，报了个日子过去。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不可能，那次更新只是在商城上架了几件新的商品而已，具体的您可以查阅更新日志。我们并没有更新过什么兔子成精的版本。
庄延：……
他嘴角抿成一条线，看向游戏里已经开始蹦蹦跳跳的宁宁。
这会儿宁宁就像一只兔子，吃饱了就在房间里到处乱跑，一点儿也没有“人”的迹象。
庄延再把视角调到墙上。
他记得那儿挂着两幅画，是谢宁给他和自己画的肖像。
但现在，墙上空空如也。
庄延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谢宁去哪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请问您的游戏还有什么异常吗？我会一并帮你提交给程序组的。
庄延：……
庄延：上次更新后，好感度突然清空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这不可能，好感度是游戏的基础，我们不会用任何方式强制清空好感度。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而且根据设定，好感度只能上升，不会下降。
庄延面无表情地想，他还被倒扣过好感呢。
庄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刚才程序员小哥哥联系我说，之前您的数据确实有些异常，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庄延：哦。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目前程序组最给出的答复是，那时候您的游戏可能被入侵了，才导致一系列的异常现象。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这些我们都会调查清楚，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庄延冷笑一声，反手直接把客服拉黑了。
《家有萌兔》还在运行着。
手机屏幕上，小白兔像一团棉花糖似的，从地毯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
明明外形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庄延却不知怎地，看着这只小白兔，丝毫没有了之前对着谢宁的那种感觉。
他想，还是谢宁更可爱一点。
对，谢宁。
不是宁宁。
庄延灵光一闪，想起了谢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其实是一个人。”
“我的名字叫谢宁。”
“我的职业是一个原画师。”
……
庄延蓦地攥紧了手机，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深思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游戏里蹦蹦跳跳的宁宁不再勾动他一丁半点的思绪，他把游戏关了，给齐锐发了个消息。
庄延：上次让你查的，你查到了吗？
齐锐：让我查的什么？
庄延按捺下焦急的心，回道：《手机恋人》的原画师是谁？
齐锐：哦。
齐锐：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庄延：别说废话。
齐锐：查到了，又不是什么机密，一查就有结果了。《手机恋人》的主美叫谢宁，是一个在手游圈里名声不错的原画师。
看着“谢宁”两个字，庄延的心脏蓦地快速跳动起来。
对上了！
庄延：他是不是还参与过《山海纪》的项目。
齐锐：好像是的。
齐锐：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庄延：对。
齐锐：没听说你有涉足游戏行业的打算啊。
庄延没打算和他多解释，直接说：给我一张他的照片。
齐锐：……你等等。
半天之后，齐锐才慢悠悠地发过来一张照片。
齐锐：你别说，他长得还真挺漂亮的，刚收到照片时差点以为他们拿什么明星的照片来糊弄我。
庄延没回他。
或者说，庄延已经分不出心神来回他了。
他满心想的只有那张自画像。
连样子也一模一样……
他把谢宁的照片保存下来，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没关系。
我还是找到你了，宁宁。
……
“我就说这种聚会你肯定不习惯，有什么好来的。”严溪走到谢宁身边，把手中的玻璃杯递给他，嘱咐道，“喝两杯没事，不准多喝。”
谢宁好脾气地笑了笑：“别人都三番两次地邀请了，我也不能一直不给面子。”
严溪闻言反而皱起了眉：“这个齐家大少爷也是奇怪，以前明明和你没什么交集，这次怎么非要把你请过来。”
他越想越不对劲：“我总觉得他这是对你心怀不轨呢。”
谢宁：“……你想太多了。”
严溪看了他一眼，叹气：“是你想得太少……算了，你明明是不愿意想。”
谢宁喝了口酒，只是笑笑，没回复他。
他们所在的地方还算安静，灯光稍微昏暗，偶尔会有几束灯扫过来，照得杯子一片潋滟。
谢宁在这一片迷蒙的氛围下，忍不住开始走神。
庄延……他还好吗？
自己消失之后，他会不会担心？
还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呢？
他想的出神，也没发现严溪不知什么时候又拿着杯子跑了出去。
直到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一大片阴影覆盖下来，他才缓缓回神。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心底忍不住一惊。
不仅是因为他俊朗凌厉的外表，还因为他望过来的眼神太过炙热。
炙热得……令谢宁有些招架不住。
而且那张脸也有几分眼熟。
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他正思索着，那人开口了。
“终于见到你了，谢宁。”
谢宁转过头去看他，疑惑道：“你认识我？”
他勾起唇角，缓缓地笑了笑：“是啊……我当然认识你。”
他说：“我的样子，是不是比你画的要帅气多了。”
！！！
他是……
谢宁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洒出来些许。
他难以置信地望过去。
而他对面的男人勾起一抹笑意，说——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庄延。”
——【番外三完结】——
“宁宁！”
点开游戏时, 庄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蹲在墙边一动不动的谢宁。
他吓了一跳, 以为宁宁出了什么事, 连忙打字喊了一声。
谢宁的爪子在墙上挠啊挠的, 听到他的叫声，才转动回毛绒绒的脑袋：“啊。”
宁宁：“你来了啊。”
庄庄：“看你蹲在墙边, 吓了我一跳。”
谢宁伸了伸爪子：“我在画画。”
庄延好奇道：“画画？在墙上？”
谢宁点了点头, 用爪子继续在墙上挠着。
庄延把视角拉到墙边, 才发现它用爪子在墙上画出了不少线条，像是在打草稿一般。
庄延心疼地问：“这样画爪子不疼吗？”
宁宁：“不疼。”
宁宁：“我喜欢画画。”
宁宁：“画画的时候, 会感觉非常开心。”
庄庄：“……你开心就好。”
他把目光重新放到墙上，爪子挠出来的线条很浅，看起来不算清晰, 庄延把视角放大, 眯起眼看了一会儿, 才问：“你画的是……一条走廊？”
“嗯。”谢宁点头，“在墙上不能画太精细的东西，建筑和场景这一类比较好画一点。”
庄延又问：“为什么不画房子，要画走廊呢？”
谢宁说：“因为印象比较深吧，本来只是蹲在这里放空自己, 随手、额, 随爪涂鸦就涂了这个。”
庄延认认真真地把墙上的走廊看了看：“这是你家的走廊吗？看起来不太像。”
小白兔的三瓣嘴唇动了动：“不是。”
“那是学校的？”庄延说，“你学校还挺有特色的，走廊都要安上防盗栏杆。”
谢宁没说话。
“这一块发亮的是什么？贴花？”
谢宁慢慢地回答：“是窗户。”
“这是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的样子。”他说，“很明媚, 也很温暖。”
庄延笑道：“阳光是很暖和，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荣幸和宁宁一起去院子里晒晒太阳。”
谢宁想了想，说：“好呀。”
小白兔蹦跳着的模样又灵动又可爱，像是一团白色的雪绒花，看着就软绵绵的。
视角切出去前，庄延再看了一眼谢宁刚才画画的墙壁。
墙上的线条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消失了，仿佛那上面的画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不知怎地，庄延感到一丝不舒服。
就好像谢宁也会这样消失似的。
而且，用爪子在墙上画画挺不方便的。庄延想。
还容易伤到爪子。
他打开商城，快速地搜了一遍有没有画笔和纸。
今天太阳很好。
游戏世界里偶尔也会有雨天或者是下雪天，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个好日子。
谢宁先在草地上打着滚，白色的皮毛沾了一点草根和泥，让庄延忍不住伸手去帮他拍掉。
虽然庄延的手无法真的触摸到他的身体，但阳光微醺，看着谢宁在抚摸下微眯起双眼，舒服地仰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庄延心底蓦地柔软起来。
他想，要是他能真的碰到宁宁就好了。
不是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而是能真实地触摸到、拥抱到宁宁温热的身体。
谢宁在草地上滚了一会儿，又顺从地被庄延安抚着顺毛。
等玩累了，他才调到专门布置来喝下午茶的小椅子上，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庄延。”谢宁开口，“陪我聊聊天吧。”
小桌子上很快就冒出了一叠水果拼盘，都是切好的。
庄延问：“聊什么？”
谢宁用爪子抓起一颗草莓，边吃边说：“什么都行。”
庄延想了想，问：“你很喜欢画画？”
“嗯。”谢宁毫不犹豫地点头，“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只要专注画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庄延意有所指地问：“你经常一个人？”
“还好吧。”谢宁吃完草莓，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庄延想，他的性格确实挺安静的。
“不过你再想画画，也不能用爪子去抓墙。”庄延又打字说。
“啊。”谢宁歉意道，“是我把墙弄坏了吗？对不起。”
“不是。”庄延无奈，“是担心你伤到了爪子。”
谢宁趴在椅子上，柔和地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可是……”他有点委屈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很无聊啊。”
庄延愣了一下，心底更加柔软。
他放轻语气：“对不起，我没能一直陪着你。”
“不能怪你。”谢宁说，“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庄延勾起唇角：“为了弥补我不在的时光，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谢宁下意识地抬头：“什么？”
庄延卖了个关子：“你伸出手、额，伸出爪子来。”
谢宁乖巧地照做。
下一秒，他的爪子里慢慢地浮现出画纸和笔来。
谢宁：“！！！”
“只有最简单的这种，你将就着用一下。”庄延说。
谢宁惊喜地握住了爪子：“谢谢。”
“这礼物我很喜欢。”
庄延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下来：“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用这个画画，别再弄伤爪子了。”
谢宁：“……嗯。”
庄延又补充道：“不然我会心疼的。”
小白兔的脸不知怎地，慢慢地红了起来，和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交相辉映，愈发显得可爱动人。
他用爪子捂住脸，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以后会注意的。”
在庄延眼里，这幅模样的谢宁就像一个染上了绯色的棉花糖，散发着诱人的清甜香气。
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握着手机，慢慢地笑了起来。
……
庄延下一次来的时候，谢宁正趴在地毯上画画。
他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学会怎么用爪子去握画笔，一开始画出来的线条总是歪歪扭扭的，后来才慢慢习惯。
等习惯之后，他的绘画技术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毕竟是有着深厚绘画功底的人，他以前基本功又扎实，适应了爪子之后，也能在纸上画一些精细的东西了。
庄延没有打扰谢宁，把视角拉近后，发现他在画的是一幅肖像。
一个男人的肖像画。
庄延：“……”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隐隐还有一丝不舒服。
宁宁居然在画人。
还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还不是他。
庄延忍不住用挑剔的眼光去看谢宁画中的人。
几秒之后，他把所有刻薄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画中人有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五官的每一处都生得端正干净，搭配在一起也没有丝毫不和谐的地方，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饶是毒舌如庄延，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抨击他的样貌。
那模样就好像是从超脱了现实，从虚拟世界里走出来一样完美。
他想，一定是因为谢宁画得好，而不是因为他长得好。
“你在画什么？”庄延忍不住开口问道。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话里带着一丝酸溜溜的语气。
谢宁惊喜地抬头：“啊，你回来了啊。”
“回来”这两个字让庄延的神色缓了缓，眉宇间的冰冷也消散了几分。
就好像这里是他的家，他下班回家推开门，看到正在等待着他的，安静温柔的谢宁。
转而他又想起，院子是他和谢宁一起布置的，说是他们的家也没有问题。
于是他放柔了语气，说：“嗯，我回来了。”
谢宁兴奋地把手里的画拿给他看：“我今天画的，是不是很好看？”
庄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略过了他的问题，反问道：“你画的……是谁？”
谢宁浑然不觉他千回百转的情绪，答道：“我在画我自己。”
庄延愣了一下：“你自己？”
“是啊。”谢宁问，“好看吗？”
庄延勾了勾唇角，真心实意地答道：“好看。”
不过你的自画像不应该是一只兔子吗？
自画像已经完成了，谢宁转了转脑袋，看着刚出炉的作品，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把自己画下来，这样就不会忘记自己长什么模样了。”
庄延问：“这是你能化人后想变成的模样吗？”
谢宁认真地答道：“我本来就长这样啊。”
庄延笑了笑。
谢宁忍不住嘟起三瓣嘴巴：“你笑什么？”
庄延说：“我在想，现实里怎么可能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果然只有画中才有。”
还是在一个游戏的画中。
谢宁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辩解他本来就是现实里的人，还是该感谢庄延夸他生得好看。
最后他才说：“你是不是……在笑我自恋！”
庄延笑着说：“我没这个意思。”
谢宁：鬼才信！
他干脆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庄延，翘着小毛球似的尾巴，重新审视自己的画。
最后他抬起爪子，在画纸的右下角按下了一个花型的手印，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爪子。
这样才完美嘛。
庄延笑完了，说：“你也给我画一幅画像吧。”
谢宁犹豫了一下：“可我没见过你，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
庄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想，要是游戏能传照片就好了，他就自拍一张，传给宁宁。
谢宁见他半天都默不作声的，以为他在失望，连忙又道：“不过你可以向我描述一下你的样子，说不定我能画出来呢。”
庄延：“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吗？”
谢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画出来不一定完全一样，你介意吗？”
庄延伸手在屏幕上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愿意给我画我就很开心了，怎么会介意。”
接下来的时间，谢宁就照着庄延的描述给他画肖像。
“我是短发，嗯，刚没过耳朵。”
“眉毛有点凌厉，不过不是剑眉。”
“鼻子再挺一点，嘴唇的话比较薄。”
“……”
最后一笔收工，谢宁问：“我画的像吗？”
庄延做沉思状：“嗯……”
谢宁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画得不太好？”
“没有。”庄延摇头说，“挺像的。”
谢宁不太相信：“真的吗？”
庄延：“真的，把这幅画给我周围的人看，他们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是我。”
谢宁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庄延又说：“不过……”
谢宁的两支耳朵蹭的竖了起来。
庄延：“我觉得我比画上的人要更帅一点。”
谢宁哭笑不得：“刚才还笑我自恋，其实你更自恋吧。”
“有吗？”庄延一脸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两人笑着闹了一会儿，庄延又低下头，去看谢宁送给他的这一份礼物。
他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我的气质应该可以更高冷、凌厉一点，你把我画得太温柔了。”
“这样吗？”谢宁歪了歪脑袋。
“可能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吧。”
……
谢宁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兔子。
他本以为这样的变故会让他慌张、无措，会让自己无所适从。
然而在庄延出现之后，谢宁却慢慢地发现，这段日子是他少有的，温馨、平静、快乐的时光。
庄延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呢。
谢宁忍不住在心里想。
甚至隐隐觉得，即使这样一直当一只小白兔，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没办法见到庄延的样子，会让他觉得有些许的遗憾。
他和庄延的两幅画像被他并排一起挂在了墙上，就好像房间的两个主人一样。
趴在兔子窝上，迷迷糊糊入睡时，谢宁还能看到墙上两人的模样。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两人的影响慢慢靠近，好似重叠在了一起。
即使是两张不同画中的人，也仿佛因此而有了交集。
“……谢宁？”
“宁宁？”
“谢宁……”
耳边响起的声音有点吵。
谢宁忍不住伸出爪子挥了挥。
令他意外的是，他的爪子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手臂。
……
！！！
谢宁猛地睁开眼。
难道他能碰到庄延了？！
眼前人看他醒来，像是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谢宁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样子很眼熟，但是……
“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谢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但是并不是庄延。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别通宵赶稿，累坏了自己怎么办，这次你昏迷这么多天，要不是还有呼吸，我都怀疑你要猝死了。”
谢宁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地喊道：“……严溪？”
“除了我还有谁？”严溪无奈地看着他，“也就只有我像个老妈子似的围着你转了。”
谢宁又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严溪的声音忍不住重了起来，“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为了赶稿几天不睡，最后交完稿直接昏迷了过去，一连睡了好几天，怎么都叫不醒。”
“要不是我见你不回我信息，直接找上门时，你怕还在地上躺着呢。”
谢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谢谢。”
严溪叹气：“谢什么谢，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看谢宁直愣愣地在床上发呆，严溪以为他还没缓过来：“很久没吃东西了，你也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谢宁：“……嗯。”
等严溪走了，他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是属于人的手，而不是兔子的爪子。
房间是他的房间，人也是他自己。
他这是……变回来了？
还是，之前变成兔子时的经历，只是他昏迷时做的一场梦呢？
他下意识地喊道：“庄延？”
“你在吗？”
沉默在房间慢慢地蔓延，无人回应他。
明明重新变回人是一件很值得开的事，谢宁不知怎地，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眨了眨眼，缓缓地自言自语：“你也……不在了吗？”
……
【游戏数据错误，无法载入，登陆失败！】
【游戏数据错误，无法载入，登陆失败！】
【游戏数据错误，无法载入，登陆失败！】
“这什么破游戏！”
庄延忍不住骂出声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错误，今天他点开《家有萌兔》这款游戏时，总是跳出这个系统提示，怎么都登陆不进去。
果然小公司的游戏服务器就是不靠谱。庄延这么想着，甚至忍不住生出了给游戏公司投资的想法。
再一次登陆失败后，他强压下摔手机的想法，联系了他在《家有萌兔》的专属客服。
庄延：为什么我游戏登陆不上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好~请具体描述一下你遇到的问题。
庄延耐着性子把登陆失败的界面截图，发给客服：一直显示这个。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我马上帮您问一下程序员小哥哥。
庄延：请尽快。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好的呢~
几分钟后，客服发回了反馈。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好~后台并没有查到什么错误的数据，程序员小哥哥建议您卸载了重下。
庄延：卸载后我的数据会被清空吗？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放心，不会的。
庄延：我的宁宁也不会有事吗？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宁宁？是您给兔子起的名字吗？这些您都不用担心，数据是会保留在你帐号上的。
庄延稍稍安下心来，犹豫几秒，还是卸载了游戏，再重新安装了一次。
《家有萌兔》数据包并不大，几乎没多久就安装完毕，庄延在他安装完成的那一秒就飞快地点进了游戏。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院子也是那个院子。
宁宁安静地在兔子窝上发呆。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
庄延轻轻地松了口气。
他正准备和宁宁打声招呼时，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
——之前他打字的聊天框不见了。
是又改版了吗？
庄延皱眉。
然而这次他翻遍了整个界面，都没找到能让他聊天的地方。
这游戏真是越改越麻烦了。
没找到聊天框，庄延索性用互动戳了戳宁宁。
令他意外的是，他没等到宁宁开口，反而先等来了一条系统提示。
【好感度+1】
庄延：？？？
他下意识地去看头顶的好感度，随后顿时一惊。
之前和谢宁相处时，好感度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上升着，他的注意力多半都在谢宁身上，没有特别留意过好感度的变化。
只知道大概在刚刚过半的范围。
但现在，好感度竟然又是快要满值的状态！
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好感度一下涨了那么多？
庄延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又发觉了一件令他意外的事。
——宁宁不再开口说人话了。
“宁宁？”
宁宁：“吱吱吱。”
“谢宁？”
宁宁：“吱吱吱。”
“……”
宁宁：“吱——”
庄延摸索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游戏的版本又回到了他上次更新前的状态。
他毫不犹豫地戳开了专属客服。
庄延：我的游戏版本不对。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可以去商城更新最新版本~
庄延：我这显示的就是最新版本，但内容不对。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好的~这里会帮你提交的。
庄延：要多久？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很快~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根据查询，您下载的就是最新版本，没有新的更新内容哦~
庄延：那为什么我的宁宁不会说话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亲~小兔子一直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吱呢。
庄延：不可能，昨天它还开口说话过。
庄延：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您是不是把《家有萌兔》和别的游戏搞混了，我们这款游戏并没有开发过聊天功能哦~
庄延：怎么可能。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聊天功能常见于多人社交游戏中，《家有萌兔》作为一款放置型养成游戏，并不需要聊天功能。
庄延：……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我想可能是您记错了，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庄延揉了揉太阳穴，将思绪慢慢整理清楚，沉默片刻后，他说：我确定没有把《家有萌兔》和别的游戏搞错，因为我手机里就下过这一款游戏。上次更新后，我的兔子就能说话了，我也能和他聊天，当时我以为是游戏更新了兔子成精的新版本。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哪一次的更新？
庄延回忆几秒，报了个日子过去。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不可能，那次更新只是在商城上架了几件新的商品而已，具体的您可以查阅更新日志。我们并没有更新过什么兔子成精的版本。
庄延：……
他嘴角抿成一条线，看向游戏里已经开始蹦蹦跳跳的宁宁。
这会儿宁宁就像一只兔子，吃饱了就在房间里到处乱跑，一点儿也没有“人”的迹象。
庄延再把视角调到墙上。
他记得那儿挂着两幅画，是谢宁给他和自己画的肖像。
但现在，墙上空空如也。
庄延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谢宁去哪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请问您的游戏还有什么异常吗？我会一并帮你提交给程序组的。
庄延：……
庄延：上次更新后，好感度突然清空了。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这不可能，好感度是游戏的基础，我们不会用任何方式强制清空好感度。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而且根据设定，好感度只能上升，不会下降。
庄延面无表情地想，他还被倒扣过好感呢。
庄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刚才程序员小哥哥联系我说，之前您的数据确实有些异常，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庄延：哦。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目前程序组最给出的答复是，那时候您的游戏可能被入侵了，才导致一系列的异常现象。
家有萌兔客服-小诗：这些我们都会调查清楚，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庄延冷笑一声，反手直接把客服拉黑了。
《家有萌兔》还在运行着。
手机屏幕上，小白兔像一团棉花糖似的，从地毯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
明明外形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庄延却不知怎地，看着这只小白兔，丝毫没有了之前对着谢宁的那种感觉。
他想，还是谢宁更可爱一点。
对，谢宁。
不是宁宁。
庄延灵光一闪，想起了谢宁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我其实是一个人。”
“我的名字叫谢宁。”
“我的职业是一个原画师。”
……
庄延蓦地攥紧了手机，一个大胆而荒诞的想法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深思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游戏里蹦蹦跳跳的宁宁不再勾动他一丁半点的思绪，他把游戏关了，给齐锐发了个消息。
庄延：上次让你查的，你查到了吗？
齐锐：让我查的什么？
庄延按捺下焦急的心，回道：《手机恋人》的原画师是谁？
齐锐：哦。
齐锐：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庄延：别说废话。
齐锐：查到了，又不是什么机密，一查就有结果了。《手机恋人》的主美叫谢宁，是一个在手游圈里名声不错的原画师。
看着“谢宁”两个字，庄延的心脏蓦地快速跳动起来。
对上了！
庄延：他是不是还参与过《山海纪》的项目。
齐锐：好像是的。
齐锐：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庄延：对。
齐锐：没听说你有涉足游戏行业的打算啊。
庄延没打算和他多解释，直接说：给我一张他的照片。
齐锐：……你等等。
半天之后，齐锐才慢悠悠地发过来一张照片。
齐锐：你别说，他长得还真挺漂亮的，刚收到照片时差点以为他们拿什么明星的照片来糊弄我。
庄延没回他。
或者说，庄延已经分不出心神来回他了。
他满心想的只有那张自画像。
连样子也一模一样……
他把谢宁的照片保存下来，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没关系。
我还是找到你了，宁宁。
……
“我就说这种聚会你肯定不习惯，有什么好来的。”严溪走到谢宁身边，把手中的玻璃杯递给他，嘱咐道，“喝两杯没事，不准多喝。”
谢宁好脾气地笑了笑：“别人都三番两次地邀请了，我也不能一直不给面子。”
严溪闻言反而皱起了眉：“这个齐家大少爷也是奇怪，以前明明和你没什么交集，这次怎么非要把你请过来。”
他越想越不对劲：“我总觉得他这是对你心怀不轨呢。”
谢宁：“……你想太多了。”
严溪看了他一眼，叹气：“是你想得太少……算了，你明明是不愿意想。”
谢宁喝了口酒，只是笑笑，没回复他。
他们所在的地方还算安静，灯光稍微昏暗，偶尔会有几束灯扫过来，照得杯子一片潋滟。
谢宁在这一片迷蒙的氛围下，忍不住开始走神。
庄延……他还好吗？
自己消失之后，他会不会担心？
还是……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呢？
他想的出神，也没发现严溪不知什么时候又拿着杯子跑了出去。
直到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下，一大片阴影覆盖下来，他才缓缓回神。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心底忍不住一惊。
不仅是因为他俊朗凌厉的外表，还因为他望过来的眼神太过炙热。
炙热得……令谢宁有些招架不住。
而且那张脸也有几分眼熟。
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他正思索着，那人开口了。
“终于见到你了，谢宁。”
谢宁转过头去看他，疑惑道：“你认识我？”
他勾起唇角，缓缓地笑了笑：“是啊……我当然认识你。”
他说：“我的样子，是不是比你画的要帅气多了。”
！！！
他是……
谢宁手一抖，杯子里的酒洒出来些许。
他难以置信地望过去。
而他对面的男人勾起一抹笑意，说——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庄延。”
——【番外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