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和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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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和血迹

    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北君沐护着以宥,捂着他的眼睛免得被这场面吓坏,小穹则护着宝妹,他们穿过这一地惨烈后,总算看清了前方的建筑。

    石柱、汉白玉的墙、栩栩如生的浮雕,这里的建筑风格和乾宫圣殿如出一辙,只是比起肃穆恢弘的圣殿,削减了几分威严,凭添了很多生气和活泼,有的还颇具温馨。

    粗一看建筑分布的位置没什么规律,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屋舍修建得很整齐,只不过彼此相隔的距离较大,两两之间点缀着奇花异草,极有创意地在做了装饰的同时,让诸多屋舍像是不经意地错落开,给人以星罗分布、无迹可寻的感觉。

    踏入这里后,大家不止看到了岛上居民的尸体,还看到了一些和乾宫圣殿守卫同样装扮的人,他们的死状虽也惨烈,却没有丝毫中毒迹象,且往往一个守卫旁边总是倒着四五个甚至更多的岛上居民。

    由此可以推知,当初突遭袭击又中了毒的岛上居民们,至死也同这些入侵者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哪怕是以几人换一人,也还是勇敢无畏。

    继续往前走,守卫的尸体变多了些,而这些倒地的岛上居民们也明显和之前的不同,他们的衣饰较为出众,特别是衣服上的暗绣图文,更加繁复精细,而这里分布的屋舍也多了些大气,墙上柱子上的浮雕亦瑰丽无比。

    大家抬头四顾,不禁估算起这个浮空岛的大小来,他们从登岛之地向内直线而行,约莫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却好像还没走到最中间?

    “这里约莫有坤元大陆的一国之地大,只是人口稀少,他们都是自天素心后繁衍而来的天氏一族后人,且除了尊主之外,皆是一夫一妻,故而血脉有限。大概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屋舍很少,多半土地都被奇花异草占据了。”经过这么一大段路,林问歌的情绪总算好了很多,这才有心思开口说话。

    “天氏一族从出生起便拥有武宗实力,资质差的也是位武师,长年受此地灵气滋养,他们即便不勤奋修炼,寿命也远比天之大陆、坤元大陆的人长,不过,岛上的人却极少有好吃懒做、混日子的。”

    “所谓理想国度,不外如是了吧?”北君沐轻轻一叹。

    “不错,这里的确是理想国度。”林问歌顺势点头,“这里的人们纵然实力不俗,放在天之大陆个个都能称作人杰,但他们从不骄矜,从不盛气凌人,他们心境平和、充满希望,他们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纵然相互间也有摩擦和矛盾,亦不会为此生死相搏。”

    听起来岛上的人似乎对人世有着独特的看法和认知,否则焉能保持这样的生活态度和心境?

    “少尊主,我们还是先帮他们收敛了吧?”黎彬眼神颤动,对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纵然心中无惧,也满心的不舒服啊!

    林问歌没有表示,其他人就当她是默许了,谁知这时冲在最前面的天於言那边却出了状况。

    “怎么会这样?”天於言惊呼,语声仍旧带着哽咽和颤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天梦瑢的声音也传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快步赶上他们,以询问的目光看去。

    “岳父大人,出了何事?”云起扶着林问歌开口问道,他的声音沉稳镇定,倒是无端安抚了众人起伏跌宕的心绪。

    “我……我无法收敛他们!”天於言痛苦地跪倒在地,满身颓然之色让人看着心酸。

    众人下意识看向云起夫妇,却见云起也在看着林问歌。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林问歌绵绵一叹,仰头闭目一会儿睁眼道,“我想……要先解除整个岛上的封印才能让他们安息。”

    “封印?”

    “什么封印?不是说……是时间静止了吗?”

    因浮空岛力场特殊而化为本体的岳娆缩小了一大半,走到林问歌身前发出一阵阵狐鸣,像是在与她说着什么。

    “封印吗?”云起闻言四处打量片刻,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这里的时间静止与所知的那种略微有些不同,若是封印的话倒正常了。”

    “爹爹。”林问歌忽然挣开云起相扶的手,走到天於言身边将他扶起,还为他整理衣衫,“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请您千万要保重自己、尽量冷静,您还有我们兄妹三个,还有三个可爱乖巧的外孙,您的两个儿子尚未娶妻或者嫁人,我们都很需要您。”

    天於言的脸色瞬间煞白如雪,他的眼神震动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宝贝女儿,抖着唇哑声到近乎无声地问:“是……是你娘她……”

    天梦瑢和天梦珺等人闻言迅速围了过来,气氛登时紧张了许多。

    林问歌安抚地扫过他们,而后点点头肯定道:“爹爹,我确定娘尚未死,这岛上的封印应该就是她所为。”

    只是其他人却发现,听到这话的天於言等人神色未见欣喜,反而愈加沉重难过了。

    怀着对未知的猜测,众人继续向浮空岛内深入,也不知又走了多久,走到每个人都觉得累到无力继续步行的时候,总算看到了一个空旷犹如广场般的地方,这里的地面皆以汉白玉铺就,相距丈余对称矗立着根根很粗很高的大柱子,柱身上攀龙附凤,柱顶则是以球状为饰,像是一幅幅立体的龙凤戏珠图。

    广场很大,柱子却并不多,甚至有柱子的范围仅有广场的一小半,这种修建方式还真是让人啧啧称奇,实属第一次见到。

    “这柱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每万年添一对儿,如今现有的这些,只要数一数有几对,便可知道这里存在了多久。”林问歌与众人一起走上这广场道。

    他们在两边石柱之间的地方向前走,低头一看就发现这直通前方的汉白玉上均雕刻着相连成故事的浮雕画,一块又一块绵延向前方。

    画中有神话故事,也有寻常的百姓生活,朴实细致、雕琢精致,这等出众的工艺理该雕刻那些华丽肃穆的图案,可是如今看来,便是雕刻这等简单的生活画面,也毫不跌份掉价。

    “这些是历年来岛上发生过的事,那些神话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确实发生过,只是在这里雕刻得较少,寥寥几笔简略记述便足矣。”

    广场宽广得像是能铺展到天际,当然,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众人又走了许久,一边观看地面上的浮雕地砖,一边向前方那座檐牙高啄的建筑走去。良久,方能窥得其全貌,也是这时,他们发现这建筑并不是与广场相连的,而是矗立在一片花海之中,大殿左半圈是一片黄色的花海,右半圈则是和君临有的一拼的玉色花海。

    而在两片花海的相接处,则生长着不过几纵蓝紫色的花,它们分三列纵向往上分布,两两间是一段汉白玉砌成的阶梯。

    “婀娜花?”阴云冀第一个叫道。

    始终落在众人之后沉默着的苏柔等人不解的偏头看他,因为他就在他们身边。

    “婀娜花?”这回是黎彬、阴枫等人,他们都是天之大陆人,对这东西有些见识,个个闻声变色。

    如果说一开始远远看到这大殿周围的花海时,众人还颇觉违和,因为这三种长相普通的小花全然和他们一路走来点缀绿化用的那些奇花异草不同,它们看起来太普通了,普通到让人觉得合该生长在路边才是。

    阴枫等人眼神在那三种花间游移,这中间有一种是婀娜花,那……另外两种呢?以常理推断,既然能和婀娜花生长在一起,肯定也不是凡物吧?

    “婆娑花、婀娜花、妖娆花?”云起从左边看起,依次念出了这三种花的名字,而后视线落在花海中矗立的大殿上,“这难道是三花神殿?”

    林问歌看了他一眼,确认道:“正是三花神殿,《三花神鉴》最初就是存放在这里的,后来……到了阴霆手中,现在又到了你体内。”

    云起扬眉,早在他接受传承的时候,《三花神鉴》便化入了他的元神之中,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先前他仅仅将这宝典的三分之一效用挖掘出来,其他的竟是摸都未曾摸到,这压根不是一本武学宝典那么简单。

    “那里有血迹!”阳容沁一指婀娜花中夹着的石阶。

    众人眯眼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行蜿蜒的血迹,他们往前走近,就看到这血迹蔓延而上,有的石阶上还有血脚印,从大小来看,分明是个女子的。

    想想阳家属地和天氏一族以女子为尊的传统,是个女子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从石阶上的痕迹看,这女子当是孤身一人,不包扎伤口止血反而要从这里去石阶上方的大殿,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才会如此吧?

    “羽妹!”天於言忽然浑身巨震,猛地抬头不错眼地盯着上方的大殿,眼神中流露出的思念、惶恐、不安、恐惧以及希冀和隐隐的绝望。

    林问歌也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先一步向上窜去,她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将其他人甩在了后面。

    众人见此顾不得相互交换眼神,亦跟着向上跑去。越往上,台阶上蜿蜒的血迹越多,血液的颜色也越加黑紫,可见这个受伤攀登阶梯的女子一路上体内的毒素始终在不停蔓延。

    莫非……他们冲上去看到的,也将会是一具尸体?

    林问歌第一个冲进三花神殿的,殿门洞开,空阔的大殿内是东倒西歪的摆设,她根本无暇看这些,目光沿着地上的血迹望去,终在殿内本该供奉《三花神鉴》的阵法图腾中,看到一个盘膝端坐着的女子。

    其容皎若云间月,其貌美若工笔画,如诗如画,绝美无暇,看容貌年不过二十出头,可她垂落背后乃至拖到身后地上的长发却是白色的,不是银白而是透着苍白、惨白,她的身上是一件些许残破的暗绣龙纹素白袍,整个人维持着双手掐印的姿势合目而坐,这一坐竟就是二十年!

    “娘……娘亲?”林问歌动唇叫了两次,才叫出这么一声。

    她看到端坐着宛如木偶的女子一身素白袍如用血毫无章法地绘了泼血画,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跌落在她旁边的地上,更让她再难克制泪意的是,这端坐着的女子面色灰白到全无生机。

    “羽妹?”天於言越过林问歌冲向了那女子,可到跟前了又不敢伸手将之毫无顾忌地抱到怀里。

    其他人陆续冲入三花神殿,就看到这父女俩一个半蹲在跟前,一个站在门口,呆立着没有靠近的意思。

    他们转眼看向那女子,先是被她惊为天人的出众容貌震撼,而后才注意到别的。

    云起凝目望着那端坐着不动的女子,她的头发尽皆苍白,这不像他的是力量和身份的象征,而是一种力量枯竭的外在表现,且……观其有些凌乱而打结的长发,染血的白衣和难看的脸色,不难看出这女子在被封印之前已重伤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

    不错,他看出来了,这女子还没有死,至少没有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