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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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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君华再是脸皮厚,也脸上一片血红,目光不自禁地瞄向赵德基,赵德基却端着酒杯,笑容很是奇怪,也不言语。他对于花溶揭露的秦桧夫妻在金国的行事风格,尤其是亲自领教王君华的手段,心里是完全相信她跟金兀术有奸情的。只是,他以帝王的手段,自认玩弄两个跳梁小丑在掌心逗弄,也是不错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何况,除了王君华,谁个大臣的妻子肯主动投怀送抱?她花溶肯么?这么一个妙人儿,何必早早扔了?

    他见花溶给王君华难堪,很是有趣,好奇花溶也有发怒的时候,以前,他甚至很少见她生过气。

    王君华见皇帝视而不见,很是没劲,原本要在花溶面前示威,现在遭遇这样一场尴尬,再看几位妃子,潘贤妃虽然跟她最好,但皇帝都不发话,谁敢开口?何况,女人心事,见王君华如此风头,而且,官家竟然为了她训斥婉婉郡主,也不禁有几分妒忌之心,更不答话,只是暗暗好笑。

    花溶意兴阑珊,站起来告辞:“陛下,花溶告退。”

    天薇和婉婉也想告辞,可根本不敢向花溶这般,只得赖着性子坐着,知道接下来,还是王君华的表演。

    赵德基早已知道她必是这般举动,只点点头:“朕知你身子不好,不能饮酒,也罢,你早些回去歇着。”

    她行足礼仪:“多谢陛下体谅。”

    也许是因为这第二声“陛下”,赵德基面色微微一变,忽然想起她在逃亡的船舱里偷偷给自己的那枚果子。这个女人,终究是不同的,自己受过她太多好处。在座美人,逢迎邀宠的享乐,谁又真正跟自己患难与共?他对花溶并不怨恨,甚至在她伤病的时候,一度非常悲伤难过,只是妒忌,心里潜藏的那种得不到的嫉妒,越是见到她跟自己的嫔妃并立,就越是难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美女归帝王,自己希望的,是她成为这里中的一员,成为自己后宫的花魁,而不是这样怀着“忧国忧民”的情怀,是一代名将的妻子!

    女人,只要她温柔服侍,谁要她力挽狂澜?

    如潘贤妃吴金奴等这样不好么?如王君华这样不好么?

    为什么她偏偏要那样?

    甚至对王君华,并非嫉妒她的受宠,而是要处心积虑揭露她的身份。

    难道自己就不知道?就不知道这是个淫妇?

    淫妇也有淫妇的好!

    他忿忿地想,淫妇总还是个女人。而女人一旦“忧国忧民”就成了怪物。

    花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沉声说:“溶儿!”

    花溶缓缓停下脚步,背影有些僵硬。

    “溶儿,你身子不好,朕吩咐医官备了些灵芝。”

    她又行一大礼:“多谢陛下厚恩;花溶身子已经痊愈,不敢再暴殄天物。”

    她的那种客气的疏远和冷淡看在眼里,尤其是那声“陛下”,他忽想,她再也不肯叫一声“官家”了?

    王君华本已受了这场尴尬,但见皇帝居然这样,还要赏赐花溶什么灵芝,花溶还不要,真是气得要吐血,心想,你有护驾之功就了不起?在天子面前,也敢如此傲慢?她却不敢说出来,只想,以后再和赵德基偷情时,这些枕头风,是一定要大吹特吹的。

    走出皇宫,夕阳的余晖还挂在天空。

    一路都是冷冷清清的,她回头看看,方明白天薇等说皇宫是一座“锦衣玉食的监狱”是什么意思了。

    走出一段距离,忽然被一只手伸出来,拉住胳膊,大步往前走。

    她嘻嘻直笑:“鹏举,你真来接我?”

    “呵呵,我答应夫人的事情,怎会反悔?”

    这一刻,心里所有的沮丧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她拉着他的手,看夜幕下的天空,二人一起上了马车,两名使女在后面,轻轻地笑,又是惊讶,从未见过有老爷亲自出来接夫人的。

    车声辘辘,窗帘掀起,一阵风来,一缕发丝在前额散开。岳鹏举用手将妻子额上贴着的头发拨开,柔声问:“今晚想吃什么?”

    她双眼晶亮:“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呵呵,你这性子,面对着王君华,哪怕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的。”他神神秘秘的,“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许多好东西。”

    她轻轻凑在他耳边,趁他不备,忽然轻轻咬一下他的耳朵,轻笑:“等去了襄阳,我天天给你做饭。”

    “嗯。我最喜欢吃你做的饭菜了。不过,我也会煮几个小菜,这几天在京城闲着无事,我就给你做来尝尝……”

    花溶眉毛一掀:“是不是今晚就你做的?”

    “嗯,做了两道菜,其他是厨房弄的。”

    他情知妻子今日进宫,肯定不好受,正要安慰她,见妻子如此,便放心起来。花溶还是在他耳边低低声:“大宋要中兴,只怕是没望了。”

    萧瑟的秋风已经转成初冬的寒意,她的这话一出口,就被大风刮走。岳鹏举只是搂着妻子的肩膀,看外面倒退的树木。

    水寇可以剿灭,金军也可以打退。可是,谁又能阻止得了赵德基和秦桧不屈不挠以战求和的步伐?

    也许,真的不如“穿衣吃饭”!

    山寨门口。

    北方天气冷,深秋早已如寒冬,风呼呼地,一阵一阵。

    秦大王很注意地看那些奇异的黑色的花朵,到了冬天,也不凋零,或者说根本就不曾活过一样,仿佛是假的。

    夏天,他依约送给第一名巫医那支千年灵芝。依照他的脾性,换了对象,早就黑吃黑了,可是,见那巫医神神叨叨,生怕他给自家下什么蛊,便不敢食言,依约将灵芝送来。这个倒是打发了。

    可是第二个巫医呢?这个干枯如一只鸟抓一般的怪人,正是他那种奇怪的药治好了花溶,他又要自己干什么呢?

    他被逼着耐着性子在这里呆了几个月,每天有巫医的一名弟子侍奉吃喝,可是,这弟子是哑巴,什么都不会说。秦大王实在百无聊赖,天天都去催促,可是,巫医鬼影子想不见就不见,想出现就出现,每每他一兴起要逃跑的念头,巫医就如鬼魂一般飘荡出来。

    他耐不住性子,派了刘武出去打探,只留马苏在身边侍奉。

    马苏见他这些日子连续研究这种黑色的花朵,不无担忧,问他:“大王,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岛上怎么办?”

    “不是有杨三叔嘛。”

    马苏流亡多时,生平受的好处就是秦大王的救命之恩,是以一直跟随。他出自官场,深知倾轧厉害,人性的贪婪,生怕秦大王长久离开,被人觊觎,海盗们可都是一帮亡命之徒。

    秦大王满不在乎:“只要杨三叔还活一天,老子就可以逍遥一天。”

    杨三叔无儿无女,自来视秦大王为子侄,所以,忠心耿耿。他也是秦大王生平最信赖之人,心知只要杨三叔不死,自己就算不在岛上,一切也翻不了天。

    但他纵横半生,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辈,这些年,也略略做了些安排。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替自己买了大宅子,储藏了多年刀头舔血生涯积蓄的一批财宝,原本打算找到妻子,就收山隐居享福,生儿育女。这个安排极其机密,完全是他一手操办的,连马苏等人都毫不知情。他暗叹一声,没想到混了那么久,大宅子也一直空着,而今,连“妻子”的一星半点希望也没有了。

    马苏还要问什么,却见前面,门无声自动,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人影几乎是幽灵一般飘出来。

    二人已是见惯不惊了,秦大王大喝一声:“你到底要老子作甚么?快说,再不说,老子就走了。”

    巫医只说:“你进来。”

    秦大王大步就进去:“快说,到底要老子做什么。”

    马苏被那名哑弟子阻在外面,觉得周围的气氛,今天特别诡异。

    秦大王一进门,立刻发现不对劲,再跟着巫医走几步,巫医身子一晃,竟然不见了。他身子忽然一空,还没喊出口,已经掉了下去。

    他这一跤摔得不轻,但却没有伤到任何地方,立刻看起来,不禁目瞪口呆。

    只见这间地下密室,布置得一场金碧辉煌,巫医此时端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椅上,完全不像巫医了,倒像一个落魄的帝王。

    他觉得很是怪异,眼珠子一转,巫医慢慢开口:“我叫耶律大用……”

    “你叫什么关我鸟事。你到底要作甚?”

    耶律大用并不理他,只缓缓说:“我曾是契丹的废太子,被废后,为了活命,跟着一位高人一心修炼巫术。”

    秦大王哂笑:“你契丹早就被金人灭了。”

    “没有!”

    “嘿,你井底之蛙,天天躲藏在这地洞里,自然不知道了。”

    耶律大用也不生气,只说:“外边事,我了如指掌。契丹并未亡国,我知道耶律大石就率了一支人马逃过边境,深入大漠,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

    辽国灭亡后,大将耶律大石的确率一支军队经过大食、回鹘王国等,最后到达今乌兹别克斯坦和蒙古的图拉河,建立了自己的王国,登基称帝,号称“菊儿汗”,也就是“汗中之汗”的意思。

    秦大王自然不知晓耶律大石是何方圣神,只说:“你也想学什么耶律大石想做皇帝?就躲在这里倒弄巫蛊就成了?”

    “你这粗人,懂得甚么?”

    秦大王不耐烦说:“到底要老子作甚?出钱帮你登基?老子可没那么多钱?你也没那么多人。要老子帮你杀人?杀谁?杀金国老狼主,助你复国?”

    耶律大用摇摇头,只慢慢从旁边拿过一个匣子:“你只需要把这个东西悄悄放到金国皇储合刺的土炕下面。”

    “啊?你要下蛊诅咒甚么合刺?”

    “这与你无关。你只需听令行事。”

    他一副很简单的口吻,秦大王手心却捏一把汗,要把这个劳什子的东西放到合刺土炕下,难道还是简单的事情?这老妖想做什么?杀了合刺扰乱金国,自己登基?可是,现在的狼主还活着啊。

    “我办完这事,是不是就跟你互不亏欠了?”

    耶律大用看他半晌,摇摇头:“我看你身上有股气……”

    “什么气?”

    “王气!”

    秦大王哈哈大笑起来:“你搞这么多鬼,原来是老子身上有王气?实话告诉你,老子本来就是王,人人都叫老子‘秦大王’。”

    耶律大用冷然说:“竖子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