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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这是一个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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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裴时旅拉住的阿姨顺着他的视线朝凉亭中望去,看见一位陌生的女孩,摇头对他说道:“不好意思,三少,那位女孩我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是谁。”

    裴时旅看着站在楼老爷子身边的女孩,摸了摸下巴:“她是跟新城的楼老爷子一起来的吧?”

    “是的。”阿姨答道,接着想起了什么,说道:“那可能是楼家的三小姐,我听说她回国了,老爷子出门串友喜欢带着她。”

    “楼初?”裴时旅朝凉亭里又看了一眼,夏日的微风吹起女孩乌黑的秀发,露出美得出尘的侧脸。

    他不禁想到,难道是他误会了,可能她真没有故意撞自己。他朝那个背影看了片刻,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嘴角忽然一挑,手感不错!招来阿姨,让她拿一个望远镜过来,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饶有兴趣地观望着。

    楼下的凉亭里,对弈还在继续。

    裴老爷子落下一枚黑子,楼老爷子的白子再次落入重围,他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这可是第三局了,再输,他的碧云天就要没了!

    楼老爷子盯着棋盘,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手持的白棋迟迟不肯落下。

    裴老爷子也不着急,端起茶杯悠悠地喝着茶水,偶尔瞥他一眼。

    他越是淡定,楼老爷子越着急,一咬牙,手执白棋落下。

    “咳!”

    季殊忽然清了清嗓子。

    楼老爷子即将落棋的手一顿,再次思虑片刻,白棋朝另一个点落下。

    “咳!”季殊又清了清嗓子。

    楼老爷子眼神一动,收回手,盯着棋盘仔细研究起来,片刻,执白棋缓缓落下。

    这次季殊没有清嗓子。

    楼老爷子立即落下白棋。

    一颗白棋落下,棋盘上的局势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围观的几位老者摸着下巴沉思,有人觉得这步棋还不如第一步好。

    反倒是裴老爷子在楼老爷子落下这枚白棋后,眉头微微一动,朝站在楼老爷子后面脸色沉静的季殊看了眼,接着落下黑棋。

    这枚黑棋落下,棋盘上立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隐藏实力的黑棋顿时露出尖锐的利爪,直将白棋逼入绝境。

    钱老爷子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呼,他跟裴老头对弈多年,第一次见他落棋如此凶猛,不留后路,好像是不满一般。他不禁拿余光看眼季殊,心想是不是这丫头刚才的举动惹怒了裴老头,看过去才发现季殊脸色平静,好像根本没看出棋盘上的凶险,而她刚刚的那两声咳嗽就像是刚好嗓子痒一般,他有些琢磨不透。

    处于对弈之中的楼老爷子紧紧地拧起了眉,捏住的白棋竟无处可落,因为他发现无论他走哪步棋都躲不过全军覆没的结局。想到自己竟然误以为季殊的清嗓子是某种信号,无奈而笑。

    裴老头的棋艺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是对手,何况是年纪轻轻的小殊,他有些丧气,心想就是一盆碧云天,回头再让小殊给自己弄一盆来。准备落下的白棋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正在这时身后再次传来一声轻咳。

    楼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回头,朝季殊看去。

    只见季殊的脸色平静如水,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她那双明亮的杏眸正盯着棋盘中黑白棋子中的某处。他看着那个点,无论如何也没看出这里有什么奥妙,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把白棋落在那里。

    白棋刚落,裴老爷子的双眉紧锁起来,锐利的视线射向季殊,手持黑棋快速落下。

    楼老爷子看季殊,果然发现她的视线换了地方,白棋紧跟着落在她目光所望之处。

    裴老爷子再落一黑子。

    楼老爷子看一眼季殊,跟着落一白子。

    随着白子落下,钱老爷子猛地起身,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盏,惊呼道:“竟是平局!”

    他一声惊呼,让所有人都朝棋盘上看去,一算,果然是平局!竟然能在绝路的情况下反杀变成平局,而对象还是棋艺高超的裴老头,这……

    裴老爷子最先朝季殊看去,精亮的目光有如实质。

    季殊礼貌地朝他微微点头,好似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一般。

    倒是楼老爷子望着出现平局的棋盘,经不住大笑起来,这裴老头可是自称从未打过平局,这下好了,老脸都没处放了!

    “小丫头深藏不露啊!”裴老爷子忍不住摇头叹道,竟然跟一个丫头片子打成了平局!

    “裴爷爷言重了。”季殊诚恳地说道:“我只是旁观者清,如果是我在局中,怕是讨不到便宜。”

    她在黑白棋之外,能够一览全局,所以能看破黑棋的真实目的,如身处其中,怕是被这黑棋主动示弱迷惑,也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她不说这话的时候,几位老人只当她一时运气好,蒙上了。如今,她这话一出,不止是其他人,就连裴老爷子眼中都露出赞赏之色。一个正值意气风发年纪的小姑娘能有如此通透的心性当真不是一般人可比!

    钱老爷子忍不住说:“我要是有个这么聪慧的孙女,我做梦都能笑醒!”转而又问道:“这局竟然是平局,楼老头这盆碧云天怎么判?”

    楼老爷子捋捋胡子,能跟裴老头打个平局的他心情大好,虽然这平局来的也不是十分的光彩,正要大方的说把碧云天给裴老头,却听见季殊说——

    “观棋不语,我坏了这个规矩,如果裴爷爷不嫌弃,我愿意为裴爷爷修剪一盆盆栽作为赔礼。”

    她一句话落下,四方都静了下来。几位老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再不拿她当一个小辈来看。

    裴老爷子从石凳上起来,亲自挑选了一盆盆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季殊从一旁的园丁手中接过修剪的剪刀,站在半人高的盆栽前,看了半分钟,双手突然动了起来,如翻飞的蝴蝶,深红的枝叶簌簌落下。

    这一片天地好像都安静下来,只剩其中的一花一人。

    裴时旅从二楼的阳台上直起身体,幽深的双眸望向那白色的人影。

    半个小时后,季殊的动作停了下来,收回剪刀的时候,剪刀的刀尖划在了小拇指上,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扭头朝前面的别墅二楼望去。

    阳台上竟是空空如也!

    她的眉头微拧,刚刚,她明明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从那个方向看过来,如同锐利的刀锋,让她一时失了神,划破手指。现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她快速地收回了视线,围在盆栽前的几位老者却没从震惊中回神。

    铺满石桌的红叶上,一株如同起舞的蝴蝶一般的盆栽立于其上,竟展现出蝴蝶起舞时的轻盈来。仿佛是一只真的蝴蝶,下一刻就会起飞。他们见过绘画栩栩如生的大师之作,却没见过有人能将盆栽修剪如此。

    这一株比楼老爷子的那株碧云天还要令人惊叹。饶是一群阅尽千帆的老爷子们也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他们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从裴家离开时,裴老爷子再三嘱咐:“小殊以后常跟你爷爷过来玩。”

    “好。改天一定拜访。”季殊笑容甜美。

    楼老爷子拉着季殊,朝她说:“你别理他,他不是想找你下棋就是叫你给他修剪盆栽,千万别上他的当!”

    裴老爷子忍不住瞪他一眼。

    楼老爷子用鼻子哼了一声。两人回到楼家,楼老爷子又说:“小殊今晚在家里住吧,待会儿给楼廷打个电话,让他回这边来。”

    季殊点头答应。她觉得有点累了,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就回到楼上的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好像有清凉的药膏一般的东西抹在她手上,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楼廷就坐在床边,她的手搭在他的一只手上,而他的另一手正在她手背上轻轻揉着。

    “你回来了。”季殊从床上坐起,察觉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有些异样,一看才发现小拇指上贴了一个创可贴。

    “你又帮爷爷修剪盆栽去了?”楼廷看她一眼,眼中满是不赞同。她这么一双细白柔软的小手,他连让她洗碗都舍不得,她竟然还去做修剪盆栽那种粗活。

    他看过那盆栽,虽然好看,却远远不及她的手珍贵,尤其是发现她小拇指上还有一道口子,更心疼了。说道:“我已经跟爷爷说过了,以后不许再让你去做这种事,你自己也不准,听见没有?”

    “这其实没什么。”季殊说,不就是手被树枝划到了吗,过两天就好了。

    “我说不准!”楼廷立即板起了脸。

    季殊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让步的迹象,妥协:“好吧好吧,你说不准就不准。”

    楼廷这才放开她的手,把她拉起来:“下去吃饭,手刚抹了药,别洗了。”

    季殊点头,主动挽着他的手臂朝楼下走去。

    楼下,老爷子正在接电话,莫阿姨在上菜,等他们下去之后,老爷子的电话也挂了,朝他们看过来问道:“小初呢,今晚没回来?”

    穆辞说道:“她说是跟朋友约好了,今晚不回来吃饭。”

    季殊看眼楼廷,她怎么觉得老爷子刚刚接的电话跟楼初有关,难得见到老爷子脸上露出如此深思的神色。楼廷似乎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在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下来之后,问道:“爷爷刚刚在跟谁通电话?”

    “你裴爷爷。”楼老爷子说着看向楼廷:“你知道裴家那个老三吧,前几天回国了。”

    楼廷微微皱眉:“他回来了?”

    楼老爷子点头,又问季殊:“小殊,你知道裴老三吗?”

    季殊茫然地摇摇头。倒是穆辞接道:“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他,几年前不是跟家里兄长闹翻了出国,现在怎么回来了?”

    楼廷直接问道:“爷爷问小初又问裴家老三,不会是想给他们牵线吧?”

    他太了解自家爷爷的性子,特别热衷给自己的孙子们牵红线,他跟楼丞还好说,都是男人,牵错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楼初不同,是个女孩子,怎么能乱牵线。以前就听说裴时旅这个人特别混蛋,在国外呆了几年更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楼老爷子无奈地道:“哪是我想牵线,我都好几年没见过那个老三了,是裴老头!裴老头说想要跟我们家结个亲家,还说老三这么多年性子磨了不少,他想让两个孩子先见见。”

    “这事要问小初的意见。”楼廷说。

    “我是这样想的,那裴家老三现在也回裴氏上班了,你有时间约他见个面,先看看这人现在什么样,要是能过你这关,你再让小初见。”

    楼廷听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几天后,他在一次饭局上遇见了那位裴家老三。

    说起裴家,裴家前面几辈都是人才辈出,每一代子孙中都有许多行业佼佼者,也是他们将裴家发展的越来越壮大,尤其是裴老爷子那辈,简直是裴家辉煌的巅峰。但到了这一辈,裴老大跟裴老二,才智只能说中等偏上,而这样不够出众的两人还都有致命的毛病,一个好色,一个好赌。唯独一个裴老三,才智过人,但是传说心狠手辣,狠起来六亲不认,几年前因为打断亲哥哥的腿让家里送到国外。

    裴家的家业到现在一直没传到裴老爷子孙子辈手上,如今裴三悄无声息地回国,又慢慢重新回到大众的视线里,让人不得不猜测,裴家是不是有把家业交到裴老三手上的打算。

    楼廷跟裴时旅是王不见王,这次碰上,两人身边的人都以为他们会直接错开,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在碰到时同时停了下来。

    “回来了。”楼廷不咸不淡地说,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算是楼廷客气的表现了。

    “刚回来两天。”裴时旅的态度也是客气。

    两人心中各有考量,在周围人震惊中的目光中,停下来寒暄了两句,甚至还交换了名片,这一举动让许多人心中不禁猜测,难道楼家和裴家有什么动作?

    没过多久,裴家想和楼家结亲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来。

    楼初听到自己竟然是传闻中的女主角时,差点把下巴惊掉,回到家中又恰好听见楼廷跟老爷子说,裴老三确实比之前成长了许多。当晚,她速度地收拾了行李,然后……离家出走了!

    前面楼老爷子刚和裴老爷子敲定两家带孩子见面的时间,后面楼老爷子就发现自家的孙女不见了!

    楼初把装行李的背包往孟珏的出租屋里一扔:“我跟家里闹翻了,在你这里借住两天,行吗?”

    孟珏想说不行来着,他的出租屋就他一个,孤男寡女的怎么住?

    结果楼初已经自来熟地霸占了他的大床:“就这么说了,房租我按天给你付。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游荡也不安全对不对?”

    孟珏心想你也太放心我了,我也是个男人好吗?

    楼初离家出走的消息楼家没往外说,但还是传到了裴时旅的耳朵里。他想起在裴氏集团门口撞见的女人,白眼一翻,膝盖一顶的模样,她确实能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直接跟秘书说:“去把人给我找出来,我亲自去见见我这未来的媳妇。”

    楼初离家,楼家的人表现得比裴家要淡定。

    季殊坐在餐桌上看见家里人依旧吃好喝好,尤其是楼丞,吃得那叫一个香,忍不住低声问楼廷:“小初不见了,你们怎么都不担心?”

    楼廷正在给她挑鱼刺,头也不抬地说:“她又不是小孩子,有手有脚又有钱,还怕丢了?”

    “难道不是因为有钱才更担心吗?”

    “来吃鱼。”楼廷把鱼放进她碗里,对楼初的离家一点都不担忧。

    楼丞一边嚼着牛肉一边说:“那丫头当初就知道怂恿我相亲,我还以为她多厉害,轮到她自己还不是躲起来了!”

    他嫌弃地说着,大口嚼着牛肉,那叫一个香。

    季殊无语了,这可真是亲家人,亲哥哥啊!

    穆辞见她担忧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小殊别为她担心了,小初她有自己的主意,之所以离家出走就是想跟我们表明态度,她拒绝跟裴家老三相亲。我们不逼她,她自己就会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当天晚上,季殊还是到了夜酒吧,打算跟孟珏说一声,要是见到楼初就告诉她,她家里人不逼她相亲了,让她赶紧回来吧。

    她刚进酒吧,就看到吧台后面的楼初匆匆地把身体缩回去,她立即走过去,看着躲在孟珏身后的楼初说道:“我不是来逼你回去的,你出来吧,爷爷说会尊重你的意思。”

    “真的?”楼初慢蹭蹭地走出来,见季殊点头终于放下心来,亲切的挽住她的手臂:“还是大嫂了解我!”

    季殊心想我哪里了解你,来这里纯粹碰运气,谁知道她运气还不赖,问楼初这两天住哪里。

    楼初朝孟珏瞥一眼,摊手说:“酒店啊。”

    孟珏低着头调酒,装作没听见。

    “楼初!”

    楼初正要跟季殊打听那位裴家老三,两人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男人的嗓音,季殊和她同时回头,正当季殊疑惑这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的时候,看见她们后面站着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

    男人站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犹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锐利的锋芒毕露。

    季殊恍然想起在裴氏集团外遇见的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偏过头朝楼初看去,他们认识?她刚转回头,身体忽然被推得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

    对面的男人拧起了眉,不耐烦的从裤袋里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季殊震惊地回头,楼初为什么要推她?

    楼初一脸的欲哭无泪,她就是想在大嫂后面躲一躲,谁知道太紧张把人给推出去了。对上季殊疑问的眼神,她默默地挪到她身后,看都不看面前的男人。

    那个男人气场太可怕了!就像她大哥发怒时的样子,她……她不记得有招惹这么一个人啊,为什么对方会找上门来?

    季殊察觉到楼初正紧张地抓着自己后腰的衣服,有些无奈,楼初到底有多怕眼前的男人!这时小臂上传来一圈灼烫,她才发觉自己的手臂还被抓住,微微拧了拧眉,抽出自己的手臂。

    “楼初,跟我相亲那么可怕,至于你离家出走?”男人阴沉着脸,低沉的嗓音里隐藏的愠怒更加让人心惊。

    季殊再次朝楼初看去,这语气,两人分明认识!哪知她刚转回头,楼初又把她给推了回去!她被迫转回头,无辜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而对面的男人分明也在望着她!

    季殊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让了让,谁料手臂再次被抓住,男人的大手强有力的攥紧她的手臂,深沉的目光看着她:“说!我是有多可怕?”

    “……”季殊差点喷出一口口水,这,相亲对象也能认错?

    楼初的反应更加强烈,眼珠一转之后再次毫不犹豫地把季殊推了出去:“就是!楼初,你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