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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旧地重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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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明华说:“志远,我这次到社港除了与至诚书记见面,还另有目的,想来国良应该已经与你说了。”

    杨志远说:“略知一二。”

    朱明华点头说:“志远,之所以让至诚书记旁听你我之间的谈话,是因为等下的谈话肯定会涉及诸多敏感的问题,能说的,你就说,违背组织原则的,你不消说,我朱明华不怪你,为免今后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特意让至诚书记留下来作个证。”

    周至诚微微一笑。

    朱明华直入主题:“于海天三番五次给我打电话,让我回会通走一趟,走一走,看一看。于海天说朱书记不在本省了,有人想打击报复,在背后整人。我知道于海天所言的这个‘有人’为谁,以我朱明华的政治智慧,自然不会轻信谗言。但是于海天的话却传递着某种信息,于海天如此焦虑如此不安,是不是其闻到了什么味道?省委在调查于海天?”

    如朱明华所言,这个问题比较敏感,杨志远不好回答,但朱明华为何不打电话向杨志远直接询问,而是趁此次与周至诚一同同游的机会,当面相询,是因为三人对面,希望听到杨志远说实话,以便做出正确的判断,二来也向杨志远表明,他朱明华心底无私,杨志远大可以放心,该说就说,实在不能说,也没关系,杨志远用不着为难,杨志远据实回答:“省委有没有调查于海天我不知道,但省委给会通市委市政府的任务是调查于小伟。”

    周至诚不知道于小伟是谁,他眉头微皱,尽管他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在思索:这个于小伟是谁?赵洪福如此重视,自己怎么会没有听说?那边,朱明华直接向周至诚做了说明:“于小伟,于海天的二儿子。”

    朱明华又问:“这么说来,于小伟的事情牵扯到于海天了?”

    杨志远说:“目前来看是,不只是牵扯到于海天,还牵扯到会通市部分主要领导。”

    朱明华一惊:“窝案?这么严重!”

    杨志远说:“事实尽管残酷,但真相却是如此,于小伟一案,只怕是本省的第二个‘马少强’案,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轮到周至诚惊讶了,但他沉着冷静,什么都没问。

    朱明华说:“所以于海天可能预感到什么了?可能是局面发展到他控制不住的地步,也可以理解,现在退休了,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得到处搬救兵,知道朱书记在杨市长面前说得上话,于是动之以情,顺便点点火?”

    杨志远说:“朱书记洞察秋毫,应该是如此。”

    朱明华一点头,说知道了。不再深入下去。于小伟的事情到底都是哪些?于海天不就是一个管教不严么?怎么儿子犯法,还把老子牵扯进去了?会通市的领导都有谁牵扯进去?这些细节都事涉组织原则,不该问的,朱明华不问。

    朱明华望着远处水坝上的灯火:我就说说我和于海天之间的交织吧。

    朱明华说我到会通任书记时,于海天是会通的市长,都说于海天这人霸气,前任书记之所以不到两年就调任,就因为于海天强势,俩人不和,钟涛书记权衡利弊之后,将其调离,将我调入。但不知为什么,尽管我比于海天年轻,但于海天对我却很是尊重,对我的工作也很是支持,我在会通工作的那几年,于海天可以说劳心劳力,办了不少的实事,会通当时的成绩有目共睹,于海天的功劳很大,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得以进入省委常委的序列,后来才会为至诚书记所倚重,应该说没有于海天当时的鼎力相助,就不可能有现在的省委书记朱明华。于海天接任市委书记,我是说了话的,别人后来都喜欢将于海天归入我朱明华这一系的人马,其实具体的情况,至诚书记应该也是清楚的,于海天能接任会通的市委书记,与省委专职副书记郭建明有着莫大的关系,要不然,于海天会敢于同前任市委书记叫板,彼此针锋相对,钟涛书记为何要权衡利弊,其实都与郭建明有关。只是因为后来我比郭建明走得更快更远,本省的人反而忽视了郭建明的存在。

    朱明华如此一说,杨志远就释然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为何邱海泉会与省委副书记郭建明走得近,看来他们早就有渊源。只是因为朱明华当时是省长,郭建明的影响力不及朱明华,个中缘由除了他们本人,谁会知道?难怪朱明华当省长之时,召集大家聚会从来都是只见郝兵,不见于海天,如此,才让人理解。

    朱明华最后问了杨志远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志远,依你现在掌握的情况,我有没有必要为于海天说句话?”

    杨志远明白这才是朱明华书记今天谈话的重点。杨志远直陈,说:“朱书记,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依我之见,实无必要,只怕是无济于事。”

    朱明华沉默了一会,幽幽一叹:“看来真是无力回天了?”

    杨志远说:“只怕真是如此。”

    朱明华说:“从感情方面来讲,我从心里希望于海天能得到善终,他打电话给我,我不得不来,因为有那份交情在。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时周至诚说话了,他说:“明华,我不得不说你了,党纪国法在,你说的话有作用吗?于海天走到哪一步,只能是他自己知道,纯属咎由自取,你倒是可以劝他坦白从宽。”

    朱明华摇头,说:“于海天这人,我知道,不到黄河心不死,没用。”

    周至诚说:“既然没用,那就不如不说,免得打乱了志远他们的计划。”

    杨志远笑,说:“朱书记,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有一事相求,能不能麻烦您给于海天同志回个电话,就说已经与杨志远见过面了,放心,该说的话都说了,效果不错。”

    杨志远这是想给于海天打一针安心针。但杨志远这倒也不是让朱明华书记说假话,该说的话是都说了,效果也是不错,至少让他杨志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至于于海天会做何想,那就得于海天自己去体会了。

    朱明华微微一笑。

    朱明华拾梯而下,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说:“周书记,走在这石梯之上,我就在想,党培育一个高级领导干部,何尝不是如开凿这石梯一般,得一凿一凿地来,精雕细刻,一级一级,去粗去糙,加以打磨,细加磨砺,这才可以得以放到关键的位置,不容易啊。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周至诚知道朱明华这是因为于海天一事有所想有所指,属话中有话,意味深长,周至诚说:“难免会有一两块石梯经不起风雨的腐蚀,没关系,及早发现,及早换掉就是,危害不了根基。”

    朱明华苦笑:“可是有时候要下这个决心不容易。”

    周至诚说:“该换则换,不换则乱。”

    朱明华说:“只能如此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