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小说网 > 相思不自知 > 第196章 他的拜帖

第196章 他的拜帖

作者:穆如清风toki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一万族之劫重生之都市仙尊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一品小说网 www.epxs.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她在……”霍无舟低眉,顿了顿,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

    ……

    看过容鸢后,霍无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抬步上楼去了赫克托的病房。

    几个月过去,终于在前几天,病床上昏睡已久的赫克托沉寂的心率突然有了起色。

    医生说他大概这两天就能醒过来。

    霍无舟便每天去他的病房看看,今天一拉开病房的门,就看到床上男人僵硬地坐在那里,很费力地侧过头看着他,嘴唇细微的动了下,“霍……”

    饶是霍无舟向来淡漠身外之事,也被他这一声喊得心中一紧,眼眶忽然有些热。

    他快步走上去,一旁围了一圈医生护士正在给他做检查,霍无舟看了两秒,硬生生憋回所有情绪,平淡出声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护士边记录着血压边道:“今天早晨,现在看来情况良好,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谢天谢地。男人的手掌摊开放在胸前,双眼里浮动着浓稠的什么,却被眼镜遮挡着,看不分明。

    可他这个手势,赫克托却瞧得清清楚楚。

    心率检测仪上的曲线蓦地蹦高了一瞬,就在他看清霍无舟这个手势的刹那。

    嘴角,也撑开幅度最大的弧,那是兄弟间不必言说的默契。

    霍无舟抿唇,推了下眼镜,转过身低声讽刺道:“你个废物,还知道睁眼。”

    边说,边为他倒了杯水,语调平淡的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真不够让人操心的。”

    赫克托缓了很久,才慢慢用唇语拼出一句话:“老……祖宗人呢……”

    霍无舟把水喂到他唇畔,还是一脸冷漠,手指微末的颤抖却泄露了他此刻心情的波澜,“她……”镜片后方的眸色深邃下去,“你想知道她在哪,就快点好起来,她遇到了些麻烦,身边正需要个人。”

    赫克托怔了怔,似是在消化他带来的消息,眉头越蹙越紧。

    霍无舟在他开口询问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看着他那张像中了风般僵硬的脸,淡声截断道:“我现在走不开,容鸢出了车祸,患了失忆症,脑子里的血块也还没取出来,这个手术风险很大,我和陆仰止商量过,暂时还没和她家里人说,这段时间我只能留在她身边。”

    “所以你。”他修长干净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不容置喙道,“赶紧从床上下来,别再耽误时间,懂?”

    赫克托没言语,只是很费力很费力地点了下头。

    他知道霍格尔说这话是为了激励他接受复健治疗,早日恢复健康。

    而他也确实为老祖宗忧心。

    “她……出……什么事了……”

    赫克托何其懂她,当日他是为她挡了子弹才昏迷不醒这几个月的。

    以老祖宗那重情重义的脾性,如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怕是会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直到他醒来。

    “她,”霍无舟垂着头,“她已经不是她了。”

    心电图上的走势骤然平了一段。

    赫克托愣愣地望着对面难得露出严峻神色的人,费力道:“你,在说……什么?”

    ……

    梵蒂冈。

    女人坐在办公桌后面舒适的椅子上,指尖夹着一封请柬,眉目冷清地瞧着面前战战兢兢弯腰弯了一排的人,“这个月第四次,我还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能记得,这种事情不要叫老子去!要去她自己去!”

    这是她这个月来第四次收到春狩的邀约。

    春狩是欧洲贵族家庭的传统,即使如今民主推行,贵族早已失去了实权和领地,可他们总还保留着称谓、财富,所以过得比一般人附庸风雅许多。

    而Willebrand家,因为如今的当家是大公爵位,祖上出了好几位教皇,且如今的当家正是千年来唯一一位传奇女教皇,风头无两,每年都是春狩的主角。

    自从她入了Willebrand家的族谱,也就逐渐成了上流社会里的一颗最亮却最神秘的星。

    因为没人见过那位传说中要被培养成下一代教皇的Willebrand家的千金小姐。

    他们只听说,她不是如今教皇亲生的女儿,甚至连血缘关系都没有,是从外面抱养回来的,

    这就不免让人对她的身份颇有微词了。

    唐言蹊自己也烦透了这种事,她向来不爱应付这些虚与委蛇的场合。

    可,江姗怎么会放过她?

    这不,就在她说完这话的同时,中年女人推门而入,金发紫瞳,像是童话里写的那样,美得令人窒息。而岁月为这种美丽蒙上了一层沉稳的面纱,人到中年的江姗,褪去了曾经的轻狂,只比以前显得更加雍容华贵。

    “让你去你就去。”江姗眯着眸子望着她,“谁准你拒绝的?”

    空气里似有电流呲呲啦啦地响着。

    佣人头埋得更低。

    每次圣座和大小姐一说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刀尖乱砍,气氛紧张得下一秒仿佛就要核能爆炸,遭殃的全是他们这些无辜百姓。

    “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坐在这里?”江姗对她这散漫放肆的性格真是越看越来气,“前段日子你要养身养心,好,那我不逼你。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你就算怀个孩子都该有个样子了吧?”

    提到“孩子”两个字,年轻的女人脸上状似无物的轻薄之色突然就绷住了。

    笑容,也凝固在嘴角。

    江姗亦是攥了攥手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懊恼,却也收不回那些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议论你的?我告诉你,江家人走到哪里都不能给人看笑话,你最好收拾好东西乖乖跟我过去,否则——”

    “否则你就要把我从江家赶出去吗?”女人头也不抬,单手把玩着桌子上的钢笔,长长的睫毛在她褐色的瞳孔里落下阴影,美不胜收,却似裹着窗外的料峭春寒,让人颤栗。

    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江姗是亲眼目睹了她的成长。

    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她身上生根发芽,哪怕是坐在椅子上低头不看任何人,也能把那摄人心魄的压力传递到每个人心里。

    这才是她的继承人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她江家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儿。

    她柔和了下脸色,不想再和她硬刚,尚算好脾气地劝道:“你既然得到了江家的庇护,就要为江家做点什么,不是吗?”

    女人将钢笔插回笔筒里,捏着眉心轻笑了声,“我记得该做的我都做过了,当时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这下子轮到江姗下不来台了。

    当时,她确实说过——

    只要你以庄忠泽亲生女儿的名义取出锁在瑞士银行里的证据,帮助国际警察破了那桩案子,还天下一个太平,那么我便助你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再也不被庸庸世俗和你不想看到的人所扰。

    是啊。

    她能怎么样呢。

    她记得那天她在海边彻底晕了过去,在医院醒来时,第一幕见到的,却是双方对峙。

    整个医院都被陆家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陆仰止像着了魔一样,要带她走。

    那时她别无他法,如果不接受江姗的条件,大概那个男人会变着法地纠缠她一辈子。

    唐言蹊是真的厌倦了那种生活,甚至想一想就觉得心口绞痛,从心底滋生出那些咬牙切齿的阴暗的戾气,让她几乎无法直视过去的几年时光。

    她压抑,像个溺水的人没办法正常呼吸,她想,倘若每日和那个男人生活在一起,她会忍不住对自己动手,忍不住,以伤害自己来填补心底的罪恶。

    江姗到底还是把她留下了。

    在欧洲,谁也无法压她一头,只要她认为值得,且下定决心去做。

    ——这一次,她就下定决心不肯再让她跟陆仰止回去。

    事态一度紧张到了两军对垒,恨不得要直接开火的地步。

    那几天的军事新闻每天都在解码这场谜一样开始的对峙,可是谁都不知道向来中立的梵蒂冈国为什么忽然之间有了军队,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军队,会和远在东方的陆家干了起来。

    唐言蹊就是少数清楚来龙去脉的人。

    换了从前,她可能会妥协,可能会让江姗不要为了她大动干戈。

    而现在,她却不想管了。

    后来江姗带来的心理医生说她病了。

    唐言蹊就静静地听着点头,不像那五年在监狱里那般嬉笑着不当一回事,还把医生赶得远远的。

    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病了。

    前几个月她夜夜被噩梦缠绕,白天也没有精神,囫囵吞着药片,拿那些五彩斑斓的颗粒当饭吃。

    那些镇定剂一样的药,自然也就有镇定剂一样的效果——它们控制着她尖锐的情绪,不仅是坏的,连好的也没了。

    她开始渐渐的觉得什么都很无趣,没有东西让她真正的开心、生气,或是激动,偶尔审视起自己的过去,也心平气和。

    就好像完全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看了一场电影,她知道也记得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却几乎想不起来曾经所遭受的种种痛苦,具体是怎么样的痛苦。

    江姗对她的现状很满意。

    因为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理智聪慧、时刻能保持冷静,克制情绪的继承人。

    像她们这样的人,需要的没有别的,就是一张让人看不透的扑克脸罢了。

    渐渐的,唐言蹊也就不似前几个月那么避讳提起那个男人了。

    只是她在和旁人聊起那个人时,时常会感叹:“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而喜欢,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佣人听到她这种问题,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是她们应该问的问题才对吧?

    倘若不是她还真切地记着每一个细节,佣人几乎觉得经历这一切的人并不是她。

    如何做到这般心平气和的呢?

    江姗敲了敲她的桌面,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不管怎么说,今年的春狩你是躲不过去了。春狩是除了圣诞以外最隆重的日子,不少世家公子也会出席,到时候你也好好物色一个喜欢的,能在这种场合出现的都不会太差,我的女儿,也不需去高攀任何人。”

    唐言蹊撑着腮帮,淡淡望着窗外隐有绿意的枝丫,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眼波宛如结了冰的湖水,冒着薄薄的寒气,除此之外,什么动静也无。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江姗皱起眉,仔细审视着她的脸。

    女人年轻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丝毫动容,微微一笑,拆穿得不留余地,“激将法吗?”

    江姗,“……”

    “妈,我不惦记他这件事不需要用我和别人强行开始一段感情来证明。”唐言蹊看完一份文件,拔出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边写边说,思考的重心甚至不在谈话上,好像说出这番话都不必她费脑子去想,“这种做法,不觉得更像是在掩人耳目吗?”

    江姗无数次试探过她。

    结果,一次比一次强硬。

    真正的遗忘从来都不是刻意把谁的名字从生活中抹去。

    而是哪怕在路上碰见他,也就像碰见一樽电线杆一样,目不斜视地离开。

    当她懒得在为那个人多皱一次眉的时候,当与那个人有关的事再也不会成为她的禁忌时。

    这种遗忘,才是最最彻底的。

    “你不在意了就好。”江姗是真的被她以前做过的傻事吓怕了,板了板脸色,“那既然不在意了,就和我出去散散心吧。”

    唐言蹊合上文件,头也不抬,“你自己去吧,爸说你二十多年没离开过这个位置,活得连个女人都不像,也难怪你会急着找个人来替你受罪。”她轻轻嗤笑,“好好玩,祝我们的教皇大人,武运昌隆。”

    “言言——”

    “叫我Stacey。”她淡淡道,“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江姗看着她哪怕说着“不喜欢”三个字,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的连一点厌恶嫌弃都深藏不露的模样,不吭声了。

    良久,她似终于放弃了,转身离去。

    出了门,男人正抽着烟靠在墙壁上,单手插进西裤的兜里,俊美的容颜惊为天人。

    他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在江姗那看似平静从容的神色里发现那一丁点颓败的怒气,吐了口烟圈,嗓音低沉,眸子轻眯,“她还是不肯?”

    江姗摇头,被这么一问也来了脾气,别过头不高兴道:“我是管不住她了!你自己去吧!”

    “我怎么去。”男人笑得风雅,“是你担心她成天憋在房里会闷坏了,又不是我,为什么让我去?”

    江姗是烦死他抽烟了,抢过来就踩在地上,“你又抽烟,又抽烟!”

    唐季迟和她夫妻数十载,清楚她每次心浮气躁的时候就喜欢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来开刀,也就由着她去了,长臂一展把女人搂进怀里,笑着吻住她的唇。

    女人先是下不来台地推拒着,而后逐渐也沉沦其中,甚至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动探寻着他灵巧的舌。

    直到后来她被他一路逼得退无可退,才红着脸喘息地鸣金收兵,“好了……”

    男人眼里铺就着一层暗色的火苗,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她还像个少女那般脸红心跳,不禁失笑。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像个女人了。

    所以她不知道,他每次看到她皇袍加身金冠戴顶时,有多想把她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到告饶。

    他在她耳边呼着热气,嗓音性感得致命,“你刚才又是怎么嘴硬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又拿什么家族什么责任,什么身为江家的人就要为江家争光之类的蠢话来给自己打掩护了?”

    如同被他戳破了什么,江姗瞬间脸红得更厉害。

    “我就知道。”见她这副反应,唐季迟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孩子的口是心非都是跟你学的,你就不能给她做点好榜样?心疼就说心疼,担忧就说担忧,你在床上说舒服的时候可比现在坦诚多了,知道么?”

    江姗怒得要炸毛,却只是保持着自己良好的风度,皮笑肉不笑地抬起高跟鞋,狠狠在男人的手工皮鞋上踩了一脚。

    “你愿意去劝她你去。”她推开他,不耐烦地往外走,“我是受够她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了。”

    唐季迟望着女人倔强的背影摇头,“她不温不火的样子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女人的背影僵硬了一秒,而后不作丝毫留恋地迈步离开。

    唐季迟看着从唐言蹊“办公室”里出来的佣人,黑眸一闪,余光又掠到办公室的门牌——这里他再熟悉不过,曾经的他的女人,也是每天都泡在这间办公室里找不到人。

    多讽刺呵,他的女人现在脱离了苦海,把女儿又给扔进去了。

    前赴后继的,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佣人端着咖啡见底的咖啡杯出来,唐季迟见状蹙了眉峰,“又是咖啡?”

    “是,Stacey小姐要的。”

    “下次换成果汁送进去,泡两片维生素进去。”

    “是,先生。”

    唐季迟举步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止住了脚步,淡声开口:“他的拜帖,还在投?”

    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提起的是谁,点头,无奈道:“是的,先生,每天早中晚三次,Town家、Willebrand家和梵蒂冈教廷都会收到,措辞一次比一次强硬。”

    唐季迟眯了下眸子,“是吗。”

    佣人点头,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先生,真的不让小姐知道有人一直想见她吗?”

    唐季迟闻言忽然低低笑出声,沉静的嗓音融在空气里,睿智得可怕,“你觉得她不知道吗?”

    佣人怔住。

    “大小姐都知道?”

    “这都几个月了,每天一式三份,三个时间段分别投来。”唐季迟又点了一颗烟,吐着烟圈,若有所思地笑道,“他倒是比我想象中的沉得住气呵。”

    这要是他,大概早就追过来了。

    佣人抿着唇,“陆公子怕是不敢和教廷明着干吧。”

    “他不敢?”唐季迟冷笑,“这世界上还有他不敢的事?你也太小瞧那个男人了。”

    他沉寂这么久,无非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因为陆仰止不是随意出手的人。

    他一出手,势必要得到结果。

    佣人被他说得心惊胆战,“那我们是不是该提前准备……”

    “用不着。”唐季迟道,“这件事就交给大小姐自己处理吧,我倒也想看看,他们针锋相对起来是个什么模样,一定……有趣得很。”